蘇軾冰，漢族，1963年6月生，大學文化，務農、教書、做宣傳和文聯工作33載，現任雙柏縣文聯主席、《哀牢山文藝》和《彝鄉文化》主編。20世紀80年代初參加工作并開始發表文學作品，先后在《人民文學》、《小說選刊.增刊》、《星星》詩刊、《邊疆文學》、《時代文學》、《邊疆文學·文藝評論》、《百家》文學選刊、《云南日報》、《中國教育報》、《人民教育》、《華夏散文》、《滇池》、《鄉土詩人》、等報刊發表小說、散文、詩歌、評論300多萬字，出版文學作品8部出版。有作品獲第二屆全國《小說選刊》筆會短篇小說一等獎、《散文選刊》全國散文獎三等獎，2012年全國散文、中短篇小說年度散文一等獎、小說二等獎，并入選2012年度評選《中國散文經典》、《中國小說經典》，有小說入選雷達主編的《中國小說家代表作品選》，獲過省內外各種獎項。系云南省作協會員，中國西部散文學會云南分會常務副主席、楚雄州作協副主席。

地獄重生

蘇軾冰

（一 ）                                                       

放假了，學生走了，柳云仙早早吃過晚飯，就忙著收拾東西。她要趕快離開大箐溝小學，出去散散心。

大箐溝小學只有她和魯老師兩個老師，魯老師是彝族，當地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教師，過去從代課、民辦教師一步一步熬著轉正的。平時都是住家里，今天更是一放學就走了，家里活計忙，得回去相幫。走時倒是叫她了，但她怎么能去，學校就一男一女，平時她就十分注意，除了每年殺年豬，她一般不去他家，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閑話。

她今年二十九歲了，師范學校畢業后分到這個學校工作了整整十年。前些年她也多次找過鄉中心校的學校領導，找過縣教育局領導，申請也寫了無數次，可上上下下答復都一樣：現在調動工作縣上主要是靠招考，還有學生的成績，鄉鎮呢！需要照顧的也太多，你一個姑娘，怎么照顧也輪不到你，再堅持堅持，等今后結了婚，該照顧會照顧的。

開初她也參加過幾次考試，競爭對手幾乎是這幾年出來的大學本科生，有兩次她也進入面試，可結果還是泡泡都不冒。教育局的領導說光筆試、面試還不算，還要與照顧夫妻關系、老干部和各種各樣的領導關心、部門關系、所教成績聯系起來綜合考核。她沒有這樣那樣的關系，這幾年的成績也一年不如一年，無法跟別人比。

大箐溝到處名副其實的大山深處，山高箐深，交通閉塞，離縣城有兩百多公里，離鄉政府三十多公里，村委會到村里還有十多公里，至今都不通公路，連電也是前幾年才用上的，是地地道道的大山溝溝。最近五、六年來，仿佛城里遍地都是金子似的，村里的人能走的都到城里打工去了。剛開始是年輕人去，后來是年輕姑娘，接著是年輕媳婦，再下來的中年男女。一句話，能走的幾乎都走了，連一些六十多歲的老頭、老奶都走了，他們有的去城里撿破爛、守工地，有的去工地上煮飯，留在村里的都是生病的、年齡大的，還有讀書的娃娃。大箐溝小學只有一到三年級，總共只有二十多個學生，柳云仙教三年級和二年級語文，兼三個年級的音、體、美課程，魯老師教一年級和二年級數學，兼三個年級的其他雜課。學校里沒有校長、也沒有教導主任，兩人都是班主任，有事互相商量，也不存在誰領導誰。所不同的只是柳云仙當著兩個班的班主任，魯老師只當一個班的班主任。柳云仙剛到大箐溝小學時還不錯，這些年不行了，今天有學生請假要放牛、放羊，明天有學生請假要幫家里干活，后天又有學生帶信來說老爹奶奶病了，要到村委會買藥，遇上附近村里的紅白喜事，學生更是走了一多半，這樣的學校教學成績明擺著怎么能好？魯老師經常安慰柳云仙老師說，急也沒有用，不是我們不努力，實際情況就是如此，我們能守住這幾個學生不讓他們流失就不錯了。

成績上不去，調動工作就根本不可能，提也白搭。他們說的表面上都是一個個冠冕堂皇，可實際情況怎樣呢？里邊的水深得很，誰也說不清。柳云仙也知道，縣上、特別是鄉上，教師年年都有調動，有的當然是符合招考的那些條件，有的還不是莫名其妙。社會上議論紛紛，說什么現在調動靠的主要是“拼爹”、“拼老公公”、“拼男人”，看那個關系硬，有的說的更難聽，什么“潛規則”，什么男人辦事提前（錢）來說，女人辦事日后再說；赤裸裸地說現如今男人辦事提票子，女人辦事脫褲子，不然誰給你辦，又不是你爹親媽親舅舅。柳云仙出生在山區農村，親戚中半點關系都沒有，她是唯一一個吃皇糧的。她家中更沒有錢，父母年老多病，一個哥哥三十多歲了還沒有媳婦，在加上她年紀也不小，父母急得整天火燒火燎的，一見面就嘮叨，她更不愿意像有些人那樣憑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去脫什么褲子。所以，她知道要想調動根本不可能，自己再去找多少次，再寫多少申請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柳云仙打定主意，申請不寫了，縣上、鄉上也不去找了，放假后也不想急著回家，她受不了父母的嘮叨，也害怕村里人的詢問，雖然都是關心，都是好意，但她實在是受不了。她要到縣城去找找同學，請別人幫幫忙介紹個對象，只要家里有一定的背景“可拼”，哪怕男方外表差一點、年齡大一點也行。雖然自己長得端莊、高挑、豐滿，皮膚也好，但對一個姑娘來說，二十九歲是一道關鍵的坎，她必須盡快把自己解決掉。

第二天一大早，柳云仙剛剛起床，她請來作伴送她到鄉上去的三年級班兩個稍大一點的男生就來了。柳云仙趕忙煮了面條和他們一起吃了早餐，背上挎包匆匆上路。

到了鄉上，已經是一點多鐘了。三十多公里山路使柳云仙又累又餓，她也不想去找熟悉的老師，領著兩個學生吃過飯，要兩個學生住一晚再回去。兩個學生說不累，硬是要趕回去。柳云仙知道山里的孩子經常走山路，耐得住，就買了一些糖果、餅干給他倆，交待了路上小心之類的話，讓他們趕回去，自己也坐上剛剛路過的一趟班車，天黑時到了縣上，住進了自己的同學王麗的家。

王麗是柳云仙師范同學，與柳云仙一樣，也是農村出身，畢業后一樣分在山區小學。不同的是她命比柳云仙好，在的是村委會的完小。剛畢業的那一年，縣政府辦一個秘書恰好去村委會駐村當新農村建設工作指導員，和王麗就好上了，回來后馬上就結了婚，有了孩子，不久男的還提拔當了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這還不算，男方的父親還是一個局長。這樣，王麗就理所當然地改行進了縣圖書館，工作輕松不說，公公婆婆還為他倆買了房，小兩口單獨住，吃飯在公公婆婆那里，孩子請保姆，整天過著“夫貴妻榮”的生活。

在王麗家吃了飯，王麗就把老同學的難處和婚姻問題直言不諱地跟丈夫說了，她丈夫也是個爽快人，說憑著柳云仙和王麗這樣好的同學關系，一定要給她介紹一個條件好的對象，要她就住在他家等待。

柳云仙在王麗家住了幾天，和王麗一起到她上班的圖書館款了幾天閑話，王麗的丈夫這幾天不是出差就是開會，整天忙得連家都顧不上。王麗勸她這種事忙不得，反正家里不愁吃住，可柳云仙看著當年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王麗丈夫、孩子、房子、車子都有了，與自己相比，日子過得天上人間，越想越傷感，提出要到市里去一轉，順便找同學玩玩。王麗也看出老同學的憂傷，說出去轉轉也好，省得你越過越土，土得跟不上形勢，就知道整天教那點書。但出去幾天就趕快回來，好好買幾身衣服，我們好讓你跟男朋友見面。

誰也沒有想到，柳云仙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而且徹底沒有了消息，像完全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二）

柳云仙是在車站旁邊那個過橋米線店里認識那位好心的大姐的。她到市里時已經是中午時分，該吃午飯了，恰好走出車站不遠就有一個過橋米線店，她過去讀師范時就十分喜歡吃過橋米線，只是那是經濟困難，吃不起，三年時間就只有偶爾吃過幾次，現在一見，喉嚨里早就有小蟲爬了，于是想都沒想就走了進去。

米線店里人不算多，男男女女只有兩三個，倒是有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姐一進去就吸引了柳云仙。她皮膚白凈、不高不矮、穿著得體、舉止高雅大方，柳云仙一進去她就熱情地跟她打招呼，還給她倒了水，問她吃什么？說的是一口不錯的普通話。一開始，柳云仙還以為是店里的老板娘，直到后來為她搶著付了米線錢，才知道不是，也是來吃米線的。

吃過米線，那位好心的大姐說她也沒事，一起逛逛。本來柳云仙想去找同學，但看到好心的大姐那樣熱情，剛才還為自己付了米線錢，一時面子上放不下，心想反正也沒事，多個朋友多條路，就跟著那位好心的大姐瞎轉。

大姐問柳云仙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是做什么的，來干什么？柳云仙把自己的工作情況和來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向她說了。大姐十分氣憤地為柳云仙打抱不平，大罵如今當官的官官相護，貪贓枉法，沒有一個好東西。她的那些話正中柳云仙的意，兩人越講越氣憤，越說越談得來，像是找到了知音，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火車站旁邊的樹蔭下。見自己的話與柳云仙十分合拍，好心的大姐又十分關心地問起了她的婚姻問題。柳云仙又把自己由于多年在山村小學，個人問題高不成低不就，一晃十年過去，如今二十九歲了還沒著落的事向大姐和盤托出。大姐一聽更是顯得十二分關心，她說該抓緊考慮了，女孩子的青春在三十歲以前，年齡大了結婚生育難，還十分不經老。

見好心的大姐這樣熱心，柳云仙高興得不行，一時如墜入云里霧里。待心情稍稍平靜下來，才想起問大姐是哪里人，干什么的？大姐也不急著回答，只是笑瞇瞇地要柳云仙猜。柳云仙說，看大姐這樣的氣質、水平，肯定是大領導，要不就是老板。柳云仙這一說，倒把她笑得前仰后合。她摟著柳云仙說，你呀，那山溝溝里千萬不能在了，看把你在傻了，在憨了。領導能跟你說這些？能跟你一個小學老師談得到一起？要是你大姐是領導就好了，我一個電話就能把我的妹子調到縣城里。告訴你，我們是同行，只是我是搞幼兒教育工作的。算你說對了一半，我是省城一家幼兒園的園長，我的幼兒園是自己的，多少也算個老板。我過去與你一樣，也是一名山村小學教師，因為調動工作沒有錢，又不愿意像別人那樣委身教育局長，一氣之下就辭職到省城當了一名私人幼兒園的老師。這不，才十幾年我就成了這家幼兒園的主人，還把老公孩子都弄到省城，老公在一家報社，兒子在電視臺。只是兒子不聽話，三十歲了還沒成家，一心要找個漂亮的。這年頭，女孩子漂亮的都是專門為當官的和大款生的，誰要你，一個天天東奔西跑的小記者。這不，談了幾個都沒成，人家都是哄他玩的。哎，你莫說，我看你和我兒子相貌上倒是很般配？

柳云仙見大姐拿她開玩笑，臉一熱，推了對方一把，嬌怪地說，大姐你就不要笑話我了，你兒子會看得上我

大姐說，這倒不一定，你不知道，我兒子喜歡漂亮的、淳樸的。

柳云仙說，可我在大山里啊！

大姐說，事在人為啊！長在深山人未識。你來我的幼兒園當老師，你們接觸接觸，說不定有緣。不行也沒關系，反正我倆有緣，我每月不少你3500的工資，省城三十多歲、事業有成的單身男人多的是。現在都什么年代了，講究自主擇業，只要有人接收，幾大保險照交，哪里干都一樣，誰像你，還老譜譜地等著別人給你調工作，你就等到退休吧！你就不會自己炒別人的魷魚。

這……柳云仙被說動了，心里七上八下的。這幾年確實不一樣了，她的幾個同學都是拍拍屁股就走了，有的去了外地的學校，有的去了城里的私立幼兒園，有的還去了私營企業，柳云仙師范時讀的是幼師專業，她喜歡教育，喜歡孩子，自己一直認為除了教書什么也不會，就一直沒有心動。現在聽大姐一說，心里不免有些接受了。

大姐見她被說動了，馬上鼓動說，我看不如這樣，你先跟我去省城玩幾天，買幾套衣服，了解了解情況再說，這樣的大事你也不能急著定。走吧，別猶豫了，誰叫我倆有緣呢！于是不由分說地拉著柳云仙向火車站走去。

反正閑著也沒事，去省城散散心，買幾件衣服也好，還有大姐陪著。再說，自己還沒坐過火車呢！干脆就開開心心走一回。柳云仙心里想著，不由自主地就跟著大姐到了火車站。

火車票很快就買好，一人一張，柳云仙接過票，就把錢遞給大姐，大姐死活不要，還責怪說，不就是三十多塊錢的票么，我倆還分彼此。說著拉著柳云仙穿過喧鬧的人群，急急忙忙地上了火車。

當火車開動的時候，柳云仙還在興奮地想：大姐說得對，還是應該多出來走走，整天悶在大山里，上課下課，連電視都收不到，都把人在憨了。

火車在飛速前進，她興奮地望著窗外不斷閃在身后的大山和樹木、房子，腦子里滿是自己十年來的教書生涯……

也許大姐說的是對的，我不能老在一棵樹上吊死！柳云仙心里想著，決定跟大姐看看她的幼兒園，好好把握這次機會。

火車像一條長龍，急吼吼地一路狂奔。盡管柳云仙沒有去過省城，但從窗外的景物看，她判斷離省城還遠呢！

不一會兒，火車到了一個小站，大姐說我們坐的是過路車，得轉站才能到達省城。也許是太累了，柳云仙絲毫也沒考慮，跟著大姐就轉了車。

火車在大山里狂奔，天亮了，又黑了，柳云仙感覺到火車越開越遠，她想問問旁邊的人，又怕大姐起疑心，就一直不好意思問。

天又漸漸亮了，一夜的興奮過后，柳云仙感到有些累了。

喝點水吧！柳云仙正在發呆，大姐突然笑盈盈地拿出兩瓶飲料，自己喝一瓶，給柳云仙一瓶。柳云仙正渴得難耐，見大姐喝了，想都沒想就把一瓶飲料喝了個精光。喝了飲料，頓時就有了睡意，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大姐不經意地笑了笑，把她摟靠在自己身上……

（三）

這一覺睡得好長好長。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柳云仙才從睡夢中醒來，她使勁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似乎是在夢中。

實際上，柳云仙是被顛醒的。等她醒來，覺得火車顛簸得厲害，待她徹底醒來，發現自己錯了。她現在坐的不是火車，而是拖拉機農用車之類。這種車她太熟悉了，在鄉下教書二十年，她坐得最多的就是這種車。

你！你們……大姐……大姐救我。柳云仙看到自己被丟在車廂里，旁邊還坐著兩個男人，而且雙手已經被綁了，這才知道自己所處的危險，連忙大聲叫了起來。

把她的嘴堵上。下面駕駛室里的一個男人發話了。立即，柳云仙的嘴就被一團臟兮兮的毛巾堵住了，還給她戴上了一個嶄新的口罩。

雙手被綁了，嘴也堵上了，柳云仙只能用雙腳使勁地踢，但沒有用，不管她怎么踢，旁邊坐著的兩個男人理都不理，只管坐自己的車。

農用車走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時，他們才到了一座大山腳下。

車停住了，那四個男人把她抬下車，揮揮手讓車開走了。這才轉過身用黑布蒙上她的眼睛，背著她繼續趕路。

也不知是走了多少路，歇了多少回，四個男人換著終于把她背到了家。

她被解開時，整個人都已經奄奄一息，放在床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一個六十多歲年紀的老女人給她端來一碗紅糖煮雞蛋，她死也不吃，只好叫累得要死的四個男人上來搬開她的嘴用一把木勺灌。

求求你們放了我。我是一名老師，你們要錢我會寄來給你們的。看著屋子里虎視眈眈的四個精干男人和一旁兩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柳云仙流著淚哀求他們。

我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只曉得你從今以后是我大哥的媳婦。一個年輕的男人望著她說。

你聽著，我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知道你是我們花了四萬塊錢買來的媳婦。不干也可以，你得賠我們四萬塊錢。走！被稱作大哥的站起來，惡狠狠地對她說完，招呼其他幾個下去吃飯。

我這是被拐賣了！直到這時候，柳云仙才完完全全知道事情的真相。女孩子被拐賣，在她教書的大山里是經常發生的事。她過去老覺得那是那些山里的女孩子沒有文化、沒有見識，又太善良，所有容易被人騙，吃虧上當。沒想到自己一個中師畢業生，堂堂的人民教師，竟然也會上這樣的當！她恨那個花言巧語的女人，恨自己太心急，一時糊涂被人利用。事到如今，只有至死抗爭，不讓那什么大哥的得手，也許他們最后沒有辦法會放了她。柳云仙這樣想著，就使勁強撐著自己，不讓自己睡著。可不知什么時候，她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很沉，天快亮時，她才醒了過來。

一醒過來，柳云仙就嚇著了。她的雙手已被解開，而且頭痛得厲害。再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赤身裸體地躺在一間屋里的床上，昏暗的燈光恍恍惚惚的，床上坐著那個叫大哥的男人。她使勁搖了搖頭，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酸疼，特別是下面火辣辣的，像被撕破一般，連忙用手一摸，濕漉漉的，伸出手一看全是血，一時驚呆了。

你……你們……流氓！她一驚，尖叫著趕忙用被子蓋住了身體。

不是流氓，我是你的男人。被稱作大哥的色瞇瞇地看著她說。

完了，這下全完了。自己守了整整二十九年的女兒身，自己視作生命的貞操！早知今日，自己何必會落到今天。那次在教育局長的辦公室里，風流成性的局長想對她下手，她斷然拒絕跑出了門。還有一次，分管文化教育的一位副縣長曾暗示她，可以幫她調到廣電局當編輯，她還是拒絕了。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她不愿意被“潛規則”。這兩件事后來不知怎么被傳出去了，很多人私下都稱她是傻X，說她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也知道她油鹽不進，從此再也沒有人敢打她的主意，這才在大山里一在就是十年，把自己在成了一個老姑娘……想到這些，柳云仙傷心極了，她越想越傷心，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四）

她被關在一間稍微寬大的屋子里，腳上被一根長長的鐵鏈子鎖住，旁邊放著水壺和碗，一旁還有一只木桶，散發出一股不太濃的尿臊味。她知道自己完了，從此吃喝拉撒都得在這間屋子里，根本出不去，除非死！

慢慢地，她就知道自己連死都難了。離她的床不遠還有一張床，老女人白天黑夜都守著她。就是平時她出去了，也有老頭來守著。

老頭是老女人的丈夫，雖然年紀要大得多，但精神很好，看上去身體也不錯。

幾天后，白天，兩個老人輪番守著她，耐著性子開導她；夜晚，被叫做老大的那個男人夜夜來陪她睡，毫不顧惜她的身體地折磨她，狠狠地撞擊她，一次次地要她，活像一頭餓極了的野狼。

她曾經鬧過、撞墻自殺過，但任她喊破嗓子都沒有，老女人說，村子里家家戶戶的媳婦都是買的，你就是叫死也沒人管。不買怎么辦？難道看著一村子都絕后？當年她就是這樣被買上山的。她也鬧過、尋死過，可根本行不通，連出去的路都找不到，每次找回來還不是牛馬似地打。雖說你不告訴我們叫什么，可他們哥幾個說人販子說了，你是老師，這我相信，你長得那樣好看，細皮嫩肉的，我可不準他們打你。你不能怪我們，要怪也只能怪人販子，我們也不想買一個老師，只想買一個女人給兒子做媳婦。

你也是被人害的，難道你就不想你的家鄉，不想你的爹媽，不想你的兄弟姐妹？聽了老女人的話，她憤怒了，劈頭蓋腦地罵了老女人一通

老女人不但不惱，還笑嘻嘻地解釋說，怎么不想，可有了孩子慢慢就想通了，我們女人，就是這種命。

買賣人口是犯法的，你兒子還強奸了我，你知不知道他這是要坐大牢的。你放了我，我保證不告你家，今后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見老女人有些同情的口氣，她趁機向老女人哀求。

不是我不同情你，也不是不知道犯法，可我們這窮山惡水的地方，閨女還沒長大就出去打工了，出去后就一個也不回來，多好的小伙子說個寡婦都說不到，一個個就只好去外地打工，苦了錢回來買媳婦。我的四個兒子都長得牛高馬大了，老大都快四十歲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絕后。再說，這山前山后的哪家不是這樣做，山背后就有四個兒子買一個媳婦的，我們也是沒辦法，向別人學。過去買一個媳婦只消幾千塊、頂多上萬塊，現在不同了，買你我們花了四萬，還不包括車費。這么多錢買來，就指望他人人都有后代，死后有個燒紙的人。

聽了老女人天天嘮叨的這些，她徹底失望了，整天不是哭就是拼命地掙扎，還一次次絕食。可是一點都沒有用，盡管她哭啞了嗓子、哭腫了脖子也得不到半點同情，似乎他們的心都不是肉長的。撞墻更沒用，墻是土墻，只能撞破頭，并撞不死，絕食也沒用，所有的自殘都死不了，有兩個老不死的天天守著呢！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三個月后，盡管她的身體還奄奄一息，但她卻突然嘔吐不止，喜得老女人高興不已，臉都笑成一朵燦爛的老菊花，朗聲地說，閨女，你有喜了，不久你就要做母親。你再有氣，可不能拿你的孩子撒氣，孩子是娘身上的肉，我們千錯萬錯，孩子沒有錯。見她不理，又討好地說，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要開心些，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說完臉上一臉幸福地忙前忙后，不一會兒又端來了紅糖煮雞蛋。從此天天哄著她、一步不離地守著她，還給她熬了雞湯。

老大回來后聽說她有了，高興得喜滋滋的，走過去摸摸她的肚皮，滿臉堆笑地說，有了、有了，我有后了。從此，他就每天都來默默地看看她，傻乎乎地摸摸她的肚皮，不敢再上她的身。

突然知道自己懷孕了，就要當媽媽了，她卻摸著自己的肚子哭得死去活來。多少次夢里夢到自己結婚，多少次想著女人年齡大了對生育不利，要快點成家，生兒育女，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下場會是這樣！

慢慢地，孩子在她肚子里似乎會動了，她一次次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心一下子軟了。雖然人販子罪該萬死，老大一家罪該萬死，但孩子沒有錯，她決定要好好保護，把孩子生下來。

看到她不哭不鬧了，老大也動了惻隱之心，除了起早貪黑地去山里用扣子、鐵夾捕獲一些野雞、兔子之類的野味給她補身子之外，每天還拉著她到屋子外曬太陽。

第二年鏟包谷的時候，她生了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兒，取名秀秀，因為她騙他們說她叫李秀。盡管生了女兒，他們對她很好，但警惕性卻半點都沒有放松，她還是整天被一根長長的鐵鏈子拴著，活動范圍仍然只在屋里。

（五）

秀秀滿月后不久，老大的二弟、三弟、四弟都回來了，平日里他們三兄弟都外出打工，家里只留下老大種莊稼，因為他有媳婦。這次回來，都高興得半死，一個個樂哈哈的。

一天晚上，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給秀秀喂飽了奶，剛要睡，老女人進來說要抱抱孩子，就把秀秀抱走了。不一會兒，老大進來了，沒有打手電，也沒有點火，什么話也不說，一到床邊就餓狗搶屎一樣撲向她。瘋子、流氓！她大聲罵著，拼命用腳踢，可沒有用，老大對付她猶如對一只柔弱的小雞，她只好把頭邁向一邊，咬著牙一聲不吭，像過去對付他那樣任他折磨。

也許是自從懷孕后就沒有再碰她了，老大激動得不行，在她身上摸啊捏啊，動作十分粗野，一個勁地在他身上橫沖直撞，卻完全不得要領，像一頭初次交配的生牯子，連續幾次進攻都沒有得成，總是還沒有達到目的地就一次次瀉了。

反復這樣折磨了大半夜，男人累得氣喘吁吁，感覺全身都軟如泥巴了，只好爬在她身上又捏又咬。鉆心的劇痛讓她有些清醒，感覺到今晚有些不對，腦海里突然想起老女人講過的村子里四個男人討一個媳婦的事，想起白天那三兄弟神秘兮兮的笑，這才仿佛從噩夢中驚醒，趕忙睜開眼睛鬼一般地尖叫起來。

她的感覺是對的，今晚折磨她的不是老大，而是他的弟弟老二！流氓、混蛋，她不顧一切地撕打他，顧不上自己赤身裸體，坐起來就想離開。

老二也坐起來，立即把她抱住。她氣憤極了，一口咬住老二的大拇指不放。老二疼得哭爹喊娘，慌忙騰出一只手，使勁朝她頭上打，她被打昏了，這才掙脫了手。等兩個老人抱著秀秀趕來，老二的大拇指幾乎斷了。二老看著哭得鬼喊辣叫的老二，什么都明白了。

等兩位老人老不容易把她搡醒過來，她哭得更加傷心。兩位老人見事情已經敗露，顧不上老二的傷痛，指著老二就罵，她是要給你生孩子傳宗接代的，你下手那么重干什么？打死了幾萬塊不是丟到大箐干溝去了？傻瓜蛋。

老二哭喪著臉說，她把我的骨頭都咬斷了。

老女人看了老二血流如注的大拇指，不無責怪地說，閨女，你也是，下得那么狠。

她看了老女人一眼，忿忿地說，你們太欺負人了，根本不把我當人！我是人，不是畜生。

怎么不把你當人？我們都把你當心肝寶貝呢！只要你聽話，乖乖給我們生孩子，我們都把你向祖宗一樣供著。聽她這么說，長期不說話的老頭也開腔了。

就算是買來的，我也是老大的，怎么老二也來糟蹋我？她憤怒地朝老頭吼了起來。

你是我們哥四個的媳婦，我們都是每個出了一萬塊錢的。只不過是先是我大哥的，生完孩子后就是我的，明年我生了孩子后又是老三的，最后是老四的。老二一邊讓老年人包扎鮮血淋淋的指頭，邊哭喪著臉說。

你知道你們是在犯罪，是要坐大牢的……她忍不住失聲痛哭。

只有你給我們生孩子，坐牢我們也認了。老二捏著血流不止的大拇指咬牙切齒地說。

天哪！你們都是魔鬼……不行，就是死也不行。你們要是這樣，就是生出來我也會把他們一個一個全弄死的。她瘋了似地咆哮起來。

媽、爸，你們就饒了她吧！讓她歸我一個人。見她歇斯底里地叫嚷，老大終于動力惻隱之心。

不行！我們都是出來錢的。老二捏著傷手跳了起來。

小二短命，你的錢我苦了還你。還有老三、老四，我都會還你們的。我這就出去打工，苦錢回來還你們。你嫂子誰也不準碰，誰碰我殺了誰。

我同意大哥說的。哥四個討一個，又不是牲口。再說，就是買來的，她也是我們的嫂子，得尊重她。最小的老四首先表態了。

接著，老三也說了話，說要自己打工賺錢買老婆。

看到老三、老四都說了話，老二也羞愧萬分地說，我也同意，但錢大哥必須還，昨晚我可什么也沒有做成……

這很好，我的兒子個個都有志氣。現在形勢好了，都出去打工，每人買一個媳婦。娃她媽，這再好不過了。見幾兄弟都驚異的望著老二，老頭發話了。

第二天一早，除老大外，三兄弟都走了。老大陪著她，一大早就要要她。開始柳云仙死活不肯，但昨晚一夜折磨，面對身強力壯的男人，不一會她就變得無能為力了。

當一切反抗都是徒勞之后，她完完全全變得麻木了，任憑老大在她身上翻犁扯耙。那一天，老大完全就像她到他家后第一次要她那樣，很暴力、很粗野地早上要了她三次，白天又要了她三次，晚上還不放過她，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又一天一大早，老大也走了。臨走前，他對死去一般地躺在床上的柳云仙說，我走了，我要出去賺錢還三個兄弟，你好好養著，好好領著秀秀，再給我生個兒子，種子我已經播下了，肯定是個帶把的，我出去賺了錢回來祖宗一樣養著你。

（六）

有了秀秀，看著自己的親骨肉一天天長大，笑起來還十分可愛，柳云仙的心情漸漸好了一些，而且真如老大說的那樣，那一天一夜死去活來的折磨，她又懷上了。第二年，她生了一個兒子，兩個老人高興得不行，給孫子取名狗狗，說名字越賤越好養。

取什么名都跟她似乎沒有關系，她早已麻木了，好在兩個孩子都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

兩個孩子在一天天長大，老大除了經常寄錢回來以外，一直沒有回來。另外三個兄弟也不見蹤影，連過年也不歸家。想必，他們都在發狠地賺錢回來買老婆。

第三年的春上，剛剛過完年不久，老大卻回來了，可回來的不是他本人，而是十五萬塊錢和一個骨灰盒。

老大在外省打工的煤礦出事了，死了很多人，礦主受到了處理，政府出面解決了礦難，這才給家里送來了錢和老大的骨灰盒。

看著那個黑漆漆的骨灰盒和紅彤彤的幾大捆票子，兩個老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他們安慰柳云仙說，老大命好，村里有的死了連骨尸都找不到，誰還給你錢。面對這突然而來的災難，柳云仙什么也說不出。她沒有哭，也沒有流淚，只是緊緊地抱著兩個還不懂事的兒女傷心，為自己，為年幼的兒女，也為一下子就縮小到那個小盒子里去的男人。

時間像死水一般過去，她被賣到山里已經五年了。五年來，她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活死人”，白天黑夜被鐵鏈子拴著，看不到電視，看不到書報，得不到山外的任何信息，她不知道自己的爹媽怎么樣了，哥哥娶媳婦了沒有？

五年了，秀秀都四歲了，兒子狗狗也快三歲了。在她通過反抗、絕食等手段的抗爭下，兩個老人托人到山下買來了幼兒園的課本，由她教秀秀和狗狗讀書識字。

也就在這時，五年沒有歸家的小兒子突然回來了。他回來給家里帶來了喜悅，也帶回來了不幸。他領回來一個漂漂亮亮的女朋友，還是師范畢業的。但他同時也領回來成了植物人的三哥，還帶回來了二哥不幸的信息。三哥是從他們一起打工的腳手架上摔下來成為植物人的，當然對方賠了二十多萬；二哥卻參與販賣毒品，被槍斃了，什么也沒有得到，他還為他出了子彈錢和火化的錢，只帶回來一個骨灰盒。這次回來，他再也不走了，還要徹底解放嫂子，讓她徹底獲得自由。還要補償她。知道大哥早已不在了，他就動員爹媽，要補償嫂子二十萬塊錢，親自送她回去。

經歷了家庭的眾多不幸，兩個老人似乎也想通了，一切聽小兒子的，只要求留下孫子，秀秀給她帶走。

（七）

柳云仙一下子恢復了自由，仿佛做夢似的。接下來的幾天，老四帶回來的女朋友劉楊天天陪著她，給她講外面的事情，帶她到村里閑轉，還帶著她到鄉上、縣上逛了幾天。家里沒有電話，她想給父母寫封信，也想給家鄉的朋友王麗打電話，告訴她自己的一切。但她卻什么都沒有做。

信她寫了十幾次，撕了十幾次；電話她也猶豫了又猶豫，最后還是沒有打。

說什么呢！說自己突然失蹤的原因？說自己一肚子的苦水？這一久，她想了很多很多……

不久，經過深思熟慮，她帶著劉楊找到了鄉上的學校領導，要求用丈夫和老三的錢在大山里辦一所學校，凡是路程遠的孩子中午管飯，只收最低的成本費，打工者的留守兒童管吃管住，不收任何費用。學校領導被感動了，說她們那里又窮又遠，她們兩位都是師范畢業的，一定向上匯報，竭盡全力支持。

幾個月后，這件事得到縣教育局的大力支持，有人還把這件事反映到中國婦聯和共青團中央。中國婦聯和團中央十分重視，在各方面給予支持的同時，還提出這件事可能是嚴重的販賣人口案，直接向公安部反映，要求調查此事。

不久，真相大白。此事不僅是一件十分嚴重的販賣人口案，而且是一件十分罕見的強奸和拘禁他人的特大案件。被販賣的系我國邊疆地區云華省某山區縣的一名青年女教師，被人販子采用欺騙的手段騙上火車，用迷藥迷昏后賣到遙遠的某省一個十分偏僻的大山里，先被強奸，然后被強行為妻，在被長期拘禁了八年之久，受盡了非人的折磨的情況下，還為他們生育了兩個兒女……

案件不久就審理結束，除了販賣人口的那女人沒有線索外，其余都被繩之以法：四兄弟都分別犯有參與販賣人口罪、強奸罪、非法拘禁罪被判刑，數罪并罰，判賠償柳云仙精神損失費八十萬元；兩個老人也參與了犯罪，被判監外刑。賠償的錢柳云仙當然拿不到，這樣判一是為了尊重法律。但四兄弟死了兩個，一個成了植物人，剩下的老四，因為能徹底悔過自新，有重大立功表現，柳云仙又一再證明他沒有作過惡，再三為他求情，后來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期兩年執行。

此案一破，立即轟動全國，引起網民熱烈議論。千千萬萬的網民紛紛在網上呼吁，倡議一切有愛心的人伸出友愛之手，幫助“最慘女教師”和她的兩個兒女度過難關，支持她們的學校。一時間，全國各地的網民和很多愛心人士紛紛捐款，沿海地區一家房地產公司的總裁還表示：愿意接受柳云仙到該公司工作，待遇從優，無償買給柳云仙一套住房，并負責把她的兩個孩子供養到大學畢業。

面對全國眾多愛心人士的關心和沿海地區那家房地產公司的盛情，當公安機關征求柳云仙意見，并建議她為了彌合心靈上的創傷，最好感受沿海那家房地產公司的邀請，到沿海地區生活時，沒想到重見天日的柳云仙毅然選擇了留下來辦學校。她要求用愛心人士捐助的錢辦一所小學，連帶一個幼兒學前班，讓貧困山區和農村打工者的子女能上學。她的這一舉動立即得到相關部門的支持。

世上還有不愛錢、不貪圖享受的，沿海地區那家房地產公司的總裁大受感動，立即與她所在的縣聯系，表示愿意出資給她建蓋一所功能齊全的小學。

不久，從人間蒸發了八年之多的柳云仙在公安機關的幫助下回到了久別的家鄉，見到了她的父母和哥哥。

父親七十才剛剛出頭，母親還不到七十，可兩位老人頭發都全白了。哥哥才四十歲，還沒有結婚，自從妹妹失蹤后就一直在家守著兩位老人艱難度日。

當柳云仙回到她的老家大紅栗樹村，見到她朝思暮想的親人時，一家人抱著哭作一團。母親哭著說，仙兒，仙兒，我想著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父親說，我和**都等著……苦苦地等著，見不到你死不瞑目。還有你哥哥，你剛失蹤那幾年，市里、省里都去找，欠了一屁股兩肋巴的帳，媳婦也說不上。

兩個老人一會兒抱著女兒哭，一會兒抱著花骨朵似的外孫女孫子哭，一家人哭作一團，村里來看熱鬧的鄰居怎么勸都勸不住，只有柳云仙的哥哥默默地忙出忙進，為村里人傳煙倒水。

八年多了，本來柳云仙的淚水早流干了，今天又忍不住嘩嘩地流了出來。她內疚極了，痛苦極了。由于自己的不幸，也給家里帶來了不幸。八年，年邁的父母親不知流過多少傷心的眼淚啊！幸虧自己最后選擇回來。她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們，包括哥哥。

當得知柳云仙還要返回那個讓她受盡屈辱的地方辦學校時，很多人都不理解，紛紛勸她說，你怎么還回去？回去怎么面對別人的議論和白眼？不如就到沿海地區生活，遠遠地一走了之，免得心靈再受創傷。

她說，我的心靈已經受過天底下最殘忍的傷害了，什么樣的創傷我也承受得了。我相信那里的領導會接納我的，那里的父老鄉親會接納我的。再說，那里的人也是我的親人，我丟下他們，再舒服的日子又怎么樣？我的遭遇是貧窮和愚昧帶來的，我絕不讓后代再這樣下去。我已經苦苦想了好久了，我一定要回去，此生此世都不想再離開那里，我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八）

半年后，由沿海地區那家房地產公司全額投資的一所綜合小學外加學前班在柳云仙和劉楊辦學的地方建成，起名“愛心小學”。竣工那天，房地產公司的總裁陳建業專程從沿海地區趕來祝賀，市里分管教育的副市長、市教育局長、婦聯主席也趕來祝賀；縣上的書記、縣長等領導也參加慶典儀式。好事成雙，慶典儀式結束后，陳建業總裁還與縣上簽訂了幾宗房地產開發的協議。

愛心建成后建成后，柳云仙當了校長，上級還為她們派來了兩名大學畢業的志愿者

柳云仙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凡是路程遠的孩子中午管飯，連最低的成本費和打工者的留守兒童吃住費用也由陳建業總裁贊助。這樣，連很多遠一些的村子都選擇到愛心小學讀書。她的大女兒小學，二兒子上了學前班。

有了工作和事業，整天開開心心地忙自己的工作，半年前還面如枯槁的柳云仙一下子恢復了她的美人模樣，一個美貌、大方、能干的女校長又天天活躍在山村小學的校園里。

一年后，經別人介紹，柳云仙與一位四十歲的山村小學教師結了婚，縣教育局考慮到她特殊的身世，特別照顧，把她的丈夫調到愛心小學任教。

結婚的晚上，盡管她四十歲還是童男子的丈夫緊張得不行，老是不得要領，橫豎找不到竅門，開最后還是在柳云仙的引導下進入了彼此的樂土。

完事后，柳云仙緊緊地抱著笨拙的丈夫哭了。自己以前雖然經歷了男人，生育了兩個孩子，但以前那是強暴、那是屈辱和痛苦！作為女人，她第一次嘗到了性愛的歡樂和美妙。她緊緊地摟抱著剛剛睡著了的丈夫，十分疼愛地用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碩長的身體，不想丈夫醒了，一高興，也回應著，把手伸向妻子曼妙的身體。這一抱一摸，猶如干柴碰上烈火，立即把兩個正直壯年的男女燃著、燒化了！

在寬大的婚床上，男人變成了強大的山，女人化作了柔軟的水；大山是那樣挺拔、堅固、有力，水是那樣溫暖、歡快、蕩漾……

在他們幸福美滿的二人世界里，天覆了，地陷了，一切都不存在了。

不久，柳云仙的哥哥在老家也與一個被拐賣后經公安機關解救回來的女子結了婚，一年后有了一個可愛的男孩。柳云仙與丈夫雖然沒有再生孩子，但她的丈夫沒有半點想法，完完全全把她的兩個兒女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整天圍著一對如花似玉的兒女高興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