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成熟的季節，回鄉下吃荔枝的時候三莽子突然告訴說牛富貴回來了住在早先鄉下的房子里。之前也在城里住了好多年剛剛回來不幾天。

富貴也在城里？同一城市住著怎么就沒碰見過沒有通一下信息呢。鄉下人故土難離講究葉落歸根晚年回鄉下居住是很多人的選擇。我摘下幾串荔枝裝進竹簍就往富貴家趕去看看這位年長幾歲的鄉親。一路上富貴的影子關于富貴的故事一沓一沓地從腦子里不斷往外冒------

綿綿細雨一連幾天后羊馬河的山丘便濕漉漉溪水便渾渾濁濁路便泥濘風便冷冷地吹，老人們說這叫陰霾。這樣的日子太陽不出來山丘在陰霾里日漸瘦削芳草在冷風里日漸枯黃------冬天的日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展開。

路邊的一棟三合頭土墻瓦屋里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立刻有驚喜聲跟隨：乖乖，是個男孩！

牛家一連生了5個女兒之后終于得到一個男孩狂喜之情溢于言表，30天后按照習俗給男孩辦滿月酒。滿座賓朋看過小孩后無不稱贊說長得好天生富貴相牛家父母借了眾口吉言取名叫富貴。

鄉村人容易滿足要求不高也不過分只望平安發財就行。不過他們對這愿望并不踏實。

100天后父母親帶著富貴去場上特意找了一名很有名望的先生給算命。先生一看富貴立刻驚訝得傻愣愣的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直到聽見問怎么啦才呀的一拍手連呼不得了這娃兒虎頭虎腦相貌堂堂將來定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金滿斗銀滿屋。父母親高興心里踏實多付了一倍的錢給先生。

富貴果真讀書成長一帆風順生命里似乎沒有冬天，他沒有辜負父母親的期望由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成績年年優秀。離出生的那一個早晨過去18個年頭后富貴已經讀到了高中二年級。那個時候能升高中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富貴不僅順利讀完初中還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三江縣最高學府——三江中學。進了高中他更加刻苦。每天天還沒亮他睡的那張床就“吱吱”地叫起來。只見他拿上書輕手輕腳地開門來到走道上借著不太明亮的路燈光開始了新的一天的讀書時光。他的成績一直保持了全班的第一名。

富貴，開會了，還在教室磨蹭啥。富貴正在苦思的時候聽到有同學喊丟下沒做完的作業跑向了操場。

    五一節前夕學校籌辦慶祝會召集全校師生做動員。富貴是高68級學生會學習委員當然不能缺席。

動員會開始了可是講話的不是熟悉的老校長換成了不太熟悉的高67級的學生會負責人。傳進富貴耳朵里的不是慶祝活動的內容而是停課鬧革命組織紅衛兵大串聯打倒走資派。要求每個學生都要行動起來參加紅衛兵保衛毛主席。

富貴覺得話有些不對勁。為什么要停課呢學生不就是讀書的嗎？保衛毛主席就不讀書啦？

散會后富貴心里還一直犯嘀咕。他決心按自己的思路行事多讀書少參與閑事。他篤信“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富貴沒有想到自己的信條很快就被現實打破。動員會后的第二天上課便不正常了。開初還有老師來上課后來揪斗走資派先是老校長挨了接著就是班主任和一批學術上很有成就的老師。課真正停下來。當年本該考試升學的66級學生并沒有升學而是全部卷入了“文化大革命”。接下來就是紅衛兵大串聯就是兩派斗爭就是武斗。

富貴撐了一年參加了一些活動眼看兩派斗爭瘋狂流血了死人了只好跑回家里，這一鬧把他生命里的春天直接駛向了冬天。

富貴回家后整天沉默寡言彷徨不安，直到綿綿細雨過后吹起簌簌冷風——

那天下午富貴忽然聽到生產隊長通知開會叫適齡青年積極參軍。富貴敏銳地感覺到這或許是自己人生的又一次機會想都沒想就去報了名。體檢政審過后他心還懸吊吊的不知能不能成，直到大隊一幫人敲鑼打鼓送來通知書大紅花，他順利進了軍營，一塊石頭才算著地他很感激這個冬天給自己的溫暖。

三個月集訓結束后分到了川藏高原一個基層連隊。高原氣候惡劣生活條件艱苦最要命的是很難適應的環境。富貴沒想到會分到這樣的地方唉聲嘆氣自認倒霉。幸好那年頭知識缺乏鄉村招來的兵有小學文化已經不錯初中文化鳳毛麟角高中文化的更是少之又少，他在當時部隊里已經是高知當然地被安排做了連隊文書。

春天眷顧高原的時間既遲又短，好長時間眼前都是白雪皚皚一片茫茫荒原。這樣的季節出不了門也沒有風景可以欣賞。十八九歲的青年正是精力旺盛求知好動年齡，富貴怎么也呆不住就想出去走走。盡管大雪鋪地寒冷徹骨他仍然邀了戰友賞雪爬山望遠追風，直到5月來臨雪盡石出花草初露陽光中吹來暖暖的和風。這時高原展露出粗獷深邃中的娟秀美麗，富貴停止了戶外活動早早晚晚拿了一把二胡坐在操場上，歡樂憂傷立刻從兩根弦上悠悠流淌。

富貴，整理衛生！

有呼喊聲傳來富貴依然投入忘我浸沉于樂曲的歡快憂愁，直到第二遍喊聲傳來悠揚的二胡聲才戛然而止。富貴這才記起今天輪到自己值班該是打掃衛生的時候了。

富貴放下二胡進屋掃地抹桌清掃門窗，高原上勞動不能過急活不能過重一切一切都得慢慢的緩緩的，他提水掃地抹桌子擦門窗一點一點干忙活大半天才把營房衛生做下來。

忙完班里衛生富貴去連長屋里打掃。連長不在屋子的門是虛掩著的他推門進去。依舊是掃地抹桌擦門窗。做完所有的活富貴檢查了一遍自己的杰作沒有發現瑕疵心里還算滿意。連長還沒回來。富貴正想關門退出去的時候連長掛在墻上的手槍讓他來了興趣。背上這槍身份就帶“長”進出營房就不一樣100多號人就得聽指揮，他感興趣的是手槍背后的魔力。說不定過不多久自己也會有這么一支手槍。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已經背著手槍走在軍營里。可惜到現在自己還不知道那槍是么樣子還不會用。他真想取下那槍插在腰間威風威風扳開機頭啪啪的放幾槍，于是他把就要關上的門重新推開遲遲疑疑地走回墻邊，伸出手去就要取下槍時趕快縮了回來躡手躡腳踱回門口往外張望，確認連長沒有回來這才再返回去取下盒子抽出槍來左看右看橫擺豎弄，他手指扣在扳機上面對著門瞄準嘴里啪啪地響。擺弄一陣后仍然不得要領不免生出懊惱，重新再扳弄就不得了了——把手槍扳機打開了。

張著的機頭像開叫的公雞就要啼鳴，不同的是公雞叫聲美麗動聽這鐵家伙的叫聲或許是聲嘶力竭他沒有預見到，他對著門依舊“啪”的來了一下。不料想這一聲響不再是嘴里發出而是槍管里發出來的實實在在的槍聲。

門口“呀”的一聲叫喚一個身影一閃倒了下去。

他頓時嚇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戰士聽到槍聲奔來一看是連長倒在了門口大腿上鮮血咕咕地往外冒地上紅了一片。

趕快送醫院！

聽到一聲喊富貴才回過神來丟下手槍背上連長往醫院跑，所幸搶救及時連長生命無大礙只是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所幸他那一槍打偏沒有鬧出人命。

這次事故過后富貴不僅文書被免還被退伍回到羊馬河。

回來后富貴并不認為是自己過失感覺是命運故意在和自己開玩笑，那槍為什么連長玩膩沒出問題偏偏自己玩一回就走火打傷了人？！

唉，命！

富貴用嘆息給事故做了總結。

回來后富貴仍然高傲覺得自己應該比人聰明，相信憑著自己高智商絕不會落于人后說不定數年后就能叱咤一方風云。于是蟄伏中時刻做著準備。

三橋鎮離縣城20公里一條大河一條馬路穿鎮而過交通便捷市民富庶。供銷社在離場5公里的河邊辦了一個宏達貿易公司經營當地土特產，主要收購竹木料桿賣給紙廠附帶經營茶葉外銷，不知怎么搞的公司一直不景氣兩三年下來欠了10多萬元的債。那個年代公務人員每月工資才領幾十元錢一個萬元戶已經是不得了的富戶，欠下十多萬元的債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公司眼看就要倒閉經理伍大揚欲哭無淚一天到晚火燎火急。

富貴退伍回來趕場偶然碰見了伍大揚兩人原是高中同學，一番驚喜伍大揚拉富貴去酒館接風三杯酒下肚提起了公司的事，富貴詳細問了經營項目虧損情況記在心上，自費外出走了一趟回來給伍大揚建議增加投資經營樟腦油，伍大揚沒有市場信息沒有技術支撐就把富貴招去做了經理助理負責樟腦油生產銷售。富貴親自操刀收來樟樹葉子撐鍋熬油，沒用多久生產走入正軌有錢進賬公司止虧盈利。一年過后宏達貿易公司不僅還清10多萬元欠債賬上還有了10余萬元盈余。

伍大揚因為經營有方升任三橋鎮供銷社經理，宏達貿易公司整個兒就交給了富貴打理。富貴不枉伍大揚信任把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前途向好一片光明自個兒也躊躇志滿。

轉眼秋天過后冬天來臨這天冬至習慣吃羊肉，供銷社來了幾位縣上領導伍大揚下館子請吃羊肉花了幾十元錢，來找富貴商量能不能在宏達公司帳上沖減。那個年代領導出差吃飯全是自己掏錢任何單位沒有報銷生活費一說，富貴思考半天也沒有找到沖減幾十元錢的方法低著頭不說要報銷也不說不報銷。伍大揚說搞一張收購原材料的假單子就沖減了別想得那么復雜并沒有多難。富貴見人家主意出了路子想好了不報銷顯然不行只好默認了。伍大揚拿走錢后富貴依照指點做了一張假收購材料的條子抵減沖賬。

事情過去了一個月風平浪靜富貴把那事已經忘了。

這天上午富貴正在車間熬樟腦油，伍大揚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來把他叫了出去。挨了，那個事不曉得哪個屁眼蟲想整老子捅出去了上面來人調查了。

哪個事喲？富貴一臉茫然不知道伍大揚說什么事。

就是上回那幾十塊錢的事，你是如何處理的？

照你說的做了一張假收購單據沖賬。

伍大揚問過說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然后走了。下午果然就來了幾個人一到就如臨大敵把公司的賬封了將富貴等人隔開一個一個問話。沒經幾回合假材料款的事就暴露無遺富貴只好老老實實承認弄了幾十塊錢來吃飯。

這下可就不得了了不僅錢全部退出來富貴還被解除了合約重新又回到了羊馬河。就如同一個跑步的人跑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起點。

富貴解約那年已經改革開放，他回家后承包魚塘養魚在田里栽藕，因為技術原因都沒有成功。就說養魚吧。他承包一口10多畝水面的大塘春天放養5000尾混合魚苗，因為水好投料充足魚苗長得很好到夏天的早早晚晚水面上已經能看到成群的魚在游蕩了。可惜的是那是一口田間塘三面高處都是稻田，水稻治蟲的時候富貴沒想到那藥會飄到塘里魚兒會那么脆弱那么經不起藥毒，水稻打藥治蟲過后魚兒就亮起白白的肚皮滿塘飄第二天就惡臭。好好的一塘魚頃刻間幾乎死盡富貴捶胸頓足欲哭無淚。好在不久一件好事突然降臨多少讓他寬心重新燃起生活希望。

秋收后的一天鄉上通知富貴說有事找他叫他去一趟。富貴去了過后不幾天鄉干部就住進羊馬河召集共產黨員開會改選村支部。這一改選富貴就成了羊馬河的村支書。

那年頭計劃生育是村上最重要的工作。富貴當上村支書面對的可不是一家兩家人而是全村800多戶3000多口人。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是牛姓本家很多人還沒出五代是實實在在的至親。鄉村重男輕女沒有兒子的無論生多少胎都還要生直到生出一個兒子為止。活脫脫就是黃宏相聲超生游擊隊的真實版。

這天有人悄悄來反映說三隊的牛光銀打算超生婆娘大肚皮跑出去躲了。要是別人富貴一定瞞過裝著不知道即使鄉里追查下來他也會說找過了但是沒找到，偏偏就是這牛光銀自持是富貴遠房三叔就沒把他這個小字輩放在眼里，帶頭譏諷富貴說“貪污犯還當啥子雞巴支書簡直亂求整。”富貴早就想報復一直沒有機會這回牛光銀狐貍尾巴露得長長的他抓住了且肯放手？他隨即就向鄉上反映鄉上說你這支書正派親戚也不包庇趕快組織力量“做工作”吧，他一聲得令立馬就回去組織人開始大追逃，決心一定要把大肚皮拿下來心里說一定要讓這牛光銀認得馬王爺三只眼讓這家伙斷子絕孫。

富貴召集村上的所有干部就如何找到牛光銀婆娘商討對策，張村長說暗訪李文書說跟蹤民兵連長說明抓，富貴說說個球人花花都看不到跟蹤啥抓啥抓空氣嗎？一干人討論半天最后還是富貴拍板說我看來點硬的把那婆娘逼出來。眾人見支書都這么說了誰還敢說別的呢，事就這樣決定了。

明天準時！散會的時候富貴沒有忘記給一干人再次打招呼。

從村委會回來的路上富貴就在想來什么硬的怎樣做才能把那婆娘逼出來，腦子里來來回回轉了好多圈也沒想到牛光銀家有什么好東西可拿。那個年代人人都窮鄉下更窮，除了一張爛床睡覺幾乎找不到什么值錢的物件。富貴直到走進家門聽見自家的豬在叫喚心才突然敞亮腦子里才有了主意。

第二天富貴帶著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威風凜凜直往牛光銀家撲去。

牛光銀家在羊馬河岸，離河不足500米。羊馬河是當地人叫的其實只是一條小溪寬不過數丈水深不過三五米。牛光銀扛把鋤頭正去河邊鏟草皮子漚肥，看見富貴帶著一幫人來了知道是來“做工作”的也就沒當一回事自顧自干活去了。富貴見牛光銀看到工作組來了連招呼都不打腦殼不擺錘子不甩理都不理氣更不打一處來，扯起喉嚨大聲吼叫牛光銀回來說聊齋。牛光銀哪里要聽他的扭頭回吼一聲老子搞球不贏。富貴說三叔你別拗馬上你就要乖乖跑回來你信不信！說完吩咐眾人去豬圈里牽豬兒。牛光銀聽見豬兒叫喚一看要牽自家豬兒果真飛快跑了回來。

那年頭的農村喂養一頭豬很不容易一年到頭吃肉吃油全指望著那頭豬，牛光銀且肯讓人牽走豬兒他搶上前死死拖住牽豬的人想要把豬留下，他沒想到富貴是有備而來且會讓他得逞，三四個人上前抱的抱拖的拖強行把他拖開了。牛光銀勢單力薄眼看不敵眾人只好聲嘶力竭大喊搶人整死人不填命。他這一喊不要緊不僅驚動了周圍的人他婆娘也挺著大肚皮從對面牛老大家里奔了出來，原來牛光銀婆娘就一直藏在哥哥牛老大家里。

富貴見主角果然被逼出來高興萬分豬也不牽了一干人像沖敵陣一樣沖大肚皮奔過去。牛光銀婆娘開頭傻傻的一愣見勢不妙撒開退就跑。富貴指揮十幾個人三面包抄那婆娘見沒處逃直接跑到河邊指著眾人吼再逼我就跳河！富貴以為那婆娘裝腔作勢嚇唬人指揮眾人繼續逼近不想還沒等到跟前那婆娘果真撲通跳進了河里。

這一突變讓所有人措手不及全都嚇傻站在那里動彈不得好半天才有人醒悟突然大喊快救人。冬天里河水冰冷有人雖然喊出來了但十幾個人都在遲疑等著誰先下水，這一延誤直接導致錯過搶救時機。等到富貴脫去衣服帶頭跳下河時那婆娘已經沉下水底好幾分鐘，費盡心力打撈上來已經是一具尸體——

我趕到富貴家時遠遠地便聽見了一片嘈雜隱約還有哭聲傳來。走攏才看見所有在場人一個個白布包頭黑紗纏臂張著哭喪的臉。難道富貴------我快步趕上前詢問果真是富貴駕鶴西去剛走不足2個小時。怎么這么快這么著急也不等我擺上幾句龍門陣，心底隱隱一絲追念一絲遺憾。

記憶中富貴村支書只當了一個月免職那天剛好上任30天。當時聽說免職感覺有點輕畢竟他逼死了兩條人命，富貴卻說是意外是自己運氣不好。我認為他的悲劇是不善于總結不善于查找自己毛病老憑意氣做事，處理問題欠考慮不會換位思考當然不會有好結果。比方事情出在他的身上就有了鮮明對照。那是數年后我在縣城當差政府門口偶然碰見富貴，一問原是來上訪的。原因是他在場上買的一處房屋修公路要拆遷賠償談不攏聽說要強拆跑到城里來找縣官說聊齋。你說要是他當官該怎么處理？唉，人都這樣嗎？

看著白布遮蓋下直挺挺躺著的富貴我對自己還想他的無聊事感到些許愧疚，點燃一炷香趨前祭拜。不知是富貴見到我來了還是聽見我的腳步聲抑或是聽到我口中喃喃的細語，突然耳朵里傳來細微的呻吟好像是白布下面傳出來，接著就見富貴的尸體動了起來一干人以為詐尸嚇得四散奔逃。我毛著膽子掀開白布看見富貴已經有了呼吸，是不是急切想和我擺幾句我不知道反正他蠕動著想要坐起來。沒死啊，我叫了一句趕快伸手扶住他，跑開的人一一攏來七腳八手把他抬回床上。

走出屋子富貴兒子告訴說富貴已經病了一陣子了，肺癌晚期，原本醫生說還能活幾個月，今天早上起來突然沒了呼吸以為就這么走了原來是假死，也許真如醫生所說還能撐幾個月吧。

還能撐幾個月？

回程的路上我在想，幾個月后就是冬天，這個冬天對富貴能意味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