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好友薇薇一起出游,拎著行李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等候安檢。她的大衣上別了一枚蘭花胸針。這是她別了多年的心愛的飾物。銀亮纖巧,像圣潔不渝的情感,滋潤著她蒼白羸弱的內心。此地距離故鄉千里,她不用擔心碰到熟人,以及他們探詢的目光。她不是害怕談離婚這檔事,她真巴不得世上所有人都知道她離了婚,要開始新生活,要重走青春了。她想借助這趟旅行,沖刷掉二十多年無愛婚姻的污垢,然后以一個全新的面貌奔向憧憬、向往的未來。
她一邊排隊一邊漫無目的地打量著周圍熙來攘往的人群。身材高大的矮小的、皮膚白皙的黝黑的、口音南腔北調的,她用一顆自由的心靈來接納,覺得是那么新鮮有趣。
恍惚間,她眼前浮現出一個人,一個愛慕了她二十多年的男人。這個男人在網上跟她說,我們不能在一起,將是一輩子的悔恨。二十多年,他似乎一直在原地等待,只要她一轉身,他就張開懷抱接納她。就像他送她的這枚蘭花,一直脈脈含情地開放,散發著幽香。
每天早上,這個人會發來短信,問候她早上好。上班打開QQ,這個人會給她捧上一束玫瑰花,還有一個熱烈的擁抱,讓她害臊得臉上像著了火。她還記得他們最近的一次聊天。
早上好!
紅玫瑰(花)。
我昨天應酬喝多了,好想你。
她從一個專談情感的網站看到過這樣的話,說男人在喝醉后總是想起他最心愛的女人。她臉上泛起少女似的羞紅,嗔罵道:不許這樣說。再說我可不理你。他也像生氣了,說那好那好,我開會去了。
她心里膩得要死,她最不喜歡他老是說這些話。
還有,他不止一次說,我們有機會走到一起嗎?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的婚姻不幸福。我們在一起,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他信誓旦旦地說,你給我時間,我一定去離婚。她認識他那個雖然不美但很善良的老婆。也許是女人不為難女人的良知觸動了她,她說我是一個正經女人,才不當別人的小三。
她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跟這個人聯系了,也許得知她離婚的消息他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
她站著站著,突然傻了眼,發現這個人奇跡般地出現在候機廳的人群中,而且正朝她走來。這不是QQ空間,這是千真萬確的現實。她的眼睛一不近視二不老花,千真萬確,他向她走來,而且也拎著出行的大包。她微笑著注視著他,他也發現了她。
真是相逢不如偶遇呵。你怎么知道我出來了?有人告訴你?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連珠炮似的發問。要不是手里提著重重的行囊,她真要拉著他轉起來。
他完全沒有想象中那么大膽和浪漫,而且緊張得兩片嘴唇直打哆嗦,看了看她和薇薇,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你們去哪兒?
她說去旅游一趟。你坐哪一個航班?
他答非所問的地說,還不知,就、就是出差呢。
這時,一個衣著華麗的女人帶著傲慢和不屑的眼神走過來。他更加不自在起來,說話顧左右而言他,連忙告辭了。她看到他的背故意挺得筆直,消失在人群中。她木愣愣地站著,眼淚快要流下來。想起他曾經說過,希望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會張開雙臂結結實實地擁抱你。現在她果真突然出現,卻是……
她不知道怎么領取登機牌、怎么過了安檢、怎么寄存行李,反正她最后被薇薇拽著跟著人流走進機艙。剛落座,她就看見前排的位置上,他和那個衣著華麗的女人依偎在一起親昵地互相喂食著什么。而那個女人的胸前,正好也別了一枚銀亮纖巧的“蘭花”。
他和那個女人的關系已經不言而喻。她強作鎮靜地撇過臉,抹去潮涌而來的淚水。然后裝作什么也沒發生似的坐下,取下胸針對薇薇耳語,這件東西我戴著還有什么意義?薇薇不知情,還安慰她說離都離了還掛念什么,早該扔到九霄云外啦。這時,前面傳來華麗女人咯咯的笑聲,像一根根寒光閃閃的毒針刺向她的心房。她望向舷窗,緊緊地咬著嘴唇。薇薇碰碰了她的肩說,振作起來呀。你看看人家,多幸福,你也要真心真意愛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