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陣秋風,幾陣寒意,銀杏又到金黃時。
可以這么說,自然界沒有哪一種樹木堪比銀杏生命的輝煌。在歲月的輪回里,一次次展示自己的磅礴和宏大。那奇異的葉片,那純黃的色彩,在陣陣秋風里,如數以萬計的金蝶翩翩起舞。然后,在人們的驚嘆聲中壯麗謝幕。
那天,路過蘇州道前街。一排長長的銀杏樹在秋風里染得金碧輝煌,晚陽夕照,成了金色透明的樹。襯以綠葉婆娑的香樟,秋高氣清的藍天,宛如一副絕妙的立體油畫。
我十分崇拜銀杏對于生命展示得如此毫無保留,在轟然倒地之前,一定要在枝頭盡情綻放,顯示自己在天地間不可凌侵的地位。滿樹的金黃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氣勢恢宏,那么的盡心盡責,在萬物蕭瑟的季節,在陣陣寒氣來襲的時候,宛如一股灼熱的旋風,給人溫暖;也如一聲沙啞的吶喊,其意決然,在寒風中自有一份剛烈。
當然,任何秋葉都難以避免飄零的命運。一陣秋風,一陣秋雨,甚至無風無雨,金黃的葉片會一夜落盡,留下的是赤裸裸的細枝粗椏,雜亂交錯。朗朗晴日,滿地蒼涼。古人詩:人意一如秋后葉,一回相見一回疏。樹葉由綠轉黃,過程似乎漫長,其實十分短暫,就在一瞬一息之間,生命到了盡頭,一聲嘆息!
葉與樹的分離,就如人與人之間的分離,有時很突兀,很倉皇,也很無奈。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緣分盡,無可追,往事歷歷,留存記憶,溫暖內心。
那些曾經在生命里出現過的人和事,就像藏在歲月里的歌,當初無奈放下,若干年后,當變得釋然的時候,終究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歌聲響起,記憶復活,曾經那些美好的情景,那些塵封多年,被時光腌制的溫暖味道,會再次觸及心靈。
如今,行走在金黃的樹色里,感嘆銀杏循環往復的生命周期,一歲一枯榮,年年如此。而人生無奈,當歲月老去,許多情感的堆積,都成了生命的過往,有多少往事能重新再來?年輕的歲月,只是一場匆匆的離別,何其短暫,就一生而言,只是區區幾年光景。當年煙霞滿天,如今剩下的只是浮云般深深淺淺的記憶。
欣賞銀杏,人生過半,其實是在回望人生。那滿目的金黃,是屬于銀杏的夕陽,雖有余勇可嘉的壯美,可惜“只是近黃昏”,是實實在在的感傷。說不定一夜之間,秋葉凋盡,枝干戟指,孤獨空洞。西風凜冽,肆無忌憚,人生盡處是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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