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洞瀑布
文/秦小軍
自然的最美處，正在于人的思維和文字難于框范的部分。——題記
早聽說百和鎮高洞境內有瀑布但一直未能成行，
離開山頂石灘，我開始尋找去到深澗的路了。兜了幾個來回，就是沒找到下去的路。這是在中午，也沒有干活的農人，我似乎有些著急了。慌慌得折了幾個來回，只聽見瀑的聲音可怎么也找不到路，莫非我的旅程就要在此結束？我又從原路返回看看有沒有漏掉一點下坡的蛛絲馬跡。可不然，終于發現了一個提示牌隱秘在小路的樹叢間。下坡的小路和土路沒有什么區別，窄窄的僅一人可以通過，旁邊是不加任何修飾任意生長的野草和蕨菜。折過幾道彎我已走在半山腰，小路也變寬成了石階，兩邊茂密的松樹、香樟已亭亭如蓋，陽光漏下來映下斑駁的光圈。各種各樣的石頭就多了起來，崖上是一片片突兀的石壁，路邊是滾落下來的巨石，我想以我的想象是估計不出它們的重量的。一塊名為“吼天獅子”的大石頭特別引人注意，只見它靜臥半山之中，昂起桀驁的頭對著山頂發出一陣陣深吼，似乎在訴說著不屈的命運。石階旁的石壁上刻有“上天梯”三個大字，我覺得納悶，這明明是在下天梯，怎么成了上了呢？莫非刻石者有誤？其實等到離開高洞瀑布的時候我才明白，原來不是刻石者，而是我的錯誤。因為我把游瀑布的出口當成了入口，難怪別人在上，我卻在下了。但這些又有何妨呢？別人把路順著走，我把它倒著走，或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也許這就是機緣巧合。當我沿著鋪好的石階往前走到了通往瀑布的石壁時，中間的路卻被阻隔了。大塊大塊的巖石從石壁上脫落下來，掩埋了通往前方的路。抬頭往上看石壁齊削削斜出來，中間已成了空洞，頂部的巖石顫巍巍突出來隨時都可能墜落。我還是第一次走這樣危險的路！我驚恐得抽回腳，生怕弄出一點聲響把石頭引下來。這條路是斷不能再走了！既然選擇了放棄通往前方的捷徑那我就得自己找一條通往對岸的路了。剛從驚恐中脫身，現在又要面臨孤獨的找尋了。沒有人和我同伴，當然更沒人和我說話。此時，整個山澗整條路只有我一人，想著不免有些害怕了。在荒草和樹木間，在荊棘和石頭間，沖下去又爬上來，爬上來又沖下去，寂寂的空谷只有我一個人的喘息，我聽得真真切切。好不容易找到一條下坡的路，可這是什么路啊？荒草叢生，荊棘滿布。我是在開辟一條新路吧！快到谷底時一些被砍掉的小樹雜亂的橫在路邊，原來，我已不是那位開路人。這條路早已有人走過了，或許是在前天，或許是在昨天，那些阻擋的荊棘已被他們一一砍倒、踏平。我循著他們的開辟的路一溜煙沖到谷底。
我本可以大聲呼喊，呼喊出戰勝自己的喜悅，呼喊出對大自然的贊嘆，可我沒有。我壓抑住自己的喜悅沿著谷底慢慢品味，品味一個人的安靜，品味與自然深切相擁的真情。瀑布就在眼前了，一覽無余。幾條流水從山崖上斜傾而下，帶著晶瑩的水花重重摔打在潭邊的石頭上，碎成萬千薄薄的水霧。嘩嘩的水聲，錚錚的破碎聲演奏出參禪布道的梵音。對于這樣扣人心魄的美景，我往往會按捺不住要近距離去觸摸它了。當跳過一塊塊滾落山澗的石頭，我才知道這樣的心靈享受是要付出代價的。一塊塊石頭散落在小溪間，沒有任何規律，沒有任何統一的尺寸，小到拳頭，大到一輛貨車，不一而論，多不勝數，越往前走就越艱難。先是一塊塊如猴狀般蹦過去，再到近前，一塊塊巨石橫在中間，不得已只能手腳并用，用小孩子的辦法攀爬而過。石邊是淙淙的流水，如不小心定成落湯雞。人往往善于征服自然，在這里多攀爬幾下，結果卻恰恰相反。攀過最后幾塊大石，我已站在瀑布腳下。水花夾雜著絲絲涼意撲面而來，精神像吸了水的海綿頓時膨脹開來，這是辛苦攀爬后最好的犒勞。瀑布就在我的身邊，一米的距離觸手可及，就像佛在我的身邊不離不棄。瀑下的石被沖刷的格外干凈，凈的沒有一縷塵，沒有一絲雜念，那青灰的顏色是否是梵音澆淋變幻出來的色彩？飄飄的水流順勢而下，以水的榮枯盈瘦演繹一朵石坐禪佛化的意念。水語叮嚀，靜心冥望，在一潭碧水的鏡照下石化為佛。一段跌落的歲月，早已沉沉幾百年，當石從高處跌落深谷，以經年的水磨耳語超凡出塵化為執手盤坐的石蓮。這是李太白筆下的廬山瀑布么？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這是黃培杰筆下恣肆的黃果樹瀑布么？幾度憑欄觀不厭，愛他清白可盟心。是，又或許不是，這些美麗的文字喲此刻也無法窮盡我的心情。望著洋洋灑灑而下的流水，以誦經的名義抵達我內心的真核。
返回的路也一樣艱辛，精神的洗禮當然要通過一次次的磨難，但得到的遠勝過我所付出的。前面說，我是倒著走的，這一來我就要攀上去另一面山坡的路了。另一面坡有鋪好的石徑，坡中置有一廢棄的廟宇，屋內空空，廟里的石佛像沒了蹤影。過了廟宇往前走，就是瀑布的石壁，石壁中間有一條可通過的甬道。這條甬道很奇特，頂上有像圓扇一樣突出的石塊撐在甬道上。開始走時有一點兒害怕，怕上面的石塊會隨時塌下來。從小徑走過去就是出口處的石階，也就是我先前沒有通過的坍塌處，我只得返回朝廟宇方的入口處回去。途中我終于遇到了一群前來游覽的人，此時已是下午三點半。
從百和鎮回來，已是黃昏，回到家才感覺到雙腿發麻。夜晚忙完手上的工作，展紙以拙文記錄游高洞瀑布的情形。文字粗糙，言不達意，難以窮盡山水之精靈，僅以此文以記之。
高洞瀑布、溫泉皆在瀘縣百和鎮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