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子般年華的畢淑敏來到位于喜馬拉雅山、岡底斯山、喀喇昆侖山三山交界的海拔5000以上的那個叫作“獅泉河”鎮的阿里部隊時,連綿的雪山、無盡的冰峰阻隔了她與原本屬于她的那個城市的聯系。地域的遙遠、空曠與冷寂,讓她懂得了什么叫蒼茫:時間的蒼茫、宇宙的蒼茫、人生的蒼茫。但她的心沒有在這樣的蒼茫中迷失方向,她跑遍連隊搜集到所有可供參閱的書籍。穿上厚厚的絨衣絨褲,套上暖暖的棉衣棉褲,登上大頭寶寶一樣的氈靴,戴上只露出雙眼的棉帽子,拿上一個板凳,在午后的陽光下,在高原的風中靜靜地閱讀。她說她喜歡這樣的閱讀方式,這是自然與心靈的融合,這是書籍和心靈的唱和。11年的部隊生涯,那些在陽光下瑩瑩閃光的文字,像喀喇昆侖的雪峰一樣豐盈著她的心靈,在她心靈的畫頁上鋪開一片淡雅、一片清新、一片自然。
每每讀到她的文字,我都有一種心靈的震顫,這震顫來自于她文字的悲憫,更來自于她人性的魅力。我知道這魅力源于一種磨礪、源于一種心靈淬煉、凈化的過程,這過程豐富著她以后的人生,指引著她奮然前行。
目光從她的文字中走出來,我的心就會驀然間又走進經典哲理語錄《論語》里,那個“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的夫子;那個“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的顏子;那個“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的曾子;那個“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的子夏,就像一面面旗幟,高高飄揚在我生命的天空,我仰望著他們,肅然起敬;我低下頭來,有思想的潮水,在我心靈的河床上緩緩流過,流向我生命的春天。
夫子告訴我:“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在夫子的話語中,我讀出了夫子的心聲,那是多么樸素、真實、溫暖的道理啊!誰說學習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呢?那是心靈生長的必需品,它給心靈成長提供著必要的養分,它以文字的走向指引著我們心靈的走向,它以文字的血液濡養著我們心靈的豐盈。試想,沒有播撒過學習這顆種子的心靈,是何等的荒蕪,亦如畢淑敏筆下那片曠古的雪峰,冰冷而沉寂。是不會生長出傳說中的“巨稻”,也不會有大英雄陸吾的守護,那是一塊荒無人煙的地帶,缺少心靈的呼吸,缺少生命的靈動。
看看我們的“萬世師表”吧,“吾十而有五而志于學……”從幼年時期母親的啟蒙,到少年時期有志于學習,不斷的豐富心靈的領域,在書本里、社會中拓寬自己的視野、增長自己的才干、錘煉自己的能力,修養自己的德行。
忘不了求師于襄的故事,忘不了只身迢迢與東里子產探研的故事,忘不了千里赴周叩響“老子”師門的故事。更忘不了那段周游列國的艱難歷程,“匡地被圍”“陳蔡絕糧”的困苦險境絲毫沒有澆滅求學求道的烈焰,“楚狂的譏諷”“長沮、桀溺的奚落”絲毫沒有斬斷求學求道的意志。“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朝聞道,夕死可矣。”才有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的人生梯次發展和漸進的精神境界,才有著浩浩的心靈空間和無悔的精神生活。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學習的過程是一個快樂的過程,這快樂還建立在對心靈的反思與打磨上。學習和反思是一對孿生姐妹,一母同胞,從母體中脫落,相依相攜著成長。反思就像一面人生的鏡子,可以折射出我們自身的污跡與不足。當我們在這面鏡子里審視自己時,我們自身的缺點毫發畢現,無可逃避。我們所要采取的措施就是敢于直面淋漓的鮮血,敢于正視慘淡的人生。“吾日三省吾身……”曾子的法寶就是張大自己的眼睛,洞悉自己的心靈:“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這樣的透視,不是對自我心靈的批判,不是對自我心靈的鞭撻,更不是對自我心靈的鄙棄。而是把我們的心靈放到清澈的泉水里濯洗,放到通透的甘霖里灌溉,讓我們的心靈日益純凈、日益飽滿、日益豐盈。
還記得那個可愛的木偶匹諾曹嗎?還記得他那只長鼻子嗎?你或許還會為他不聽勸告不懂思考一意孤行接連闖禍而嗤之以鼻吧?抑或你會為他最后的歷練、最后的成長而拍手稱贊吧?是的,學習和思考是成長道路上的助跑器,是推動你向前的一只巨手。你忽略了它的存在,往往會換來延緩成長的代價,你在成長的道路上會長時間處在理智的幼稚期,你一次次與成長擦肩而過,恍然驚覺時才發現和你一同行走的人早已遠遠把你甩在身后,你望塵莫及。
趕快振作精神,趕上前去吧!你錯過了太陽,不要再錯過月亮;你錯過了月亮,不要再錯過星星。抓住哪怕微弱的一點點光亮,照徹自己吧,不要再讓自己陷入心靈的黑洞,在枯寂與空洞里聊度余生。
還記的那個高位截癱,在輪椅上度過她病態但豐碩的一生的張海迪嗎?“假如我還能活下去,我還要寫一部30多萬字的書;假如我還能活下去,我還要學習西班牙語;假如我還能活下去,我要開辦個人畫展;假如我還能活下去,我還要為姑娘們裁衣,為病人看病……”這些話,像一把小錘子敲擊著我的心靈,有疼痛和灼熱感蔓延全身。病態的軀體并沒有讓她的人生凝固成一潭死水,而學習、思考、創造讓她的心靈充實而生動,那里儲存著一座寶藏,一座關于人生意義的蘊含豐富的寶藏。她站在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人生基本需求金字塔”的塔尖,俯視自己短暫的人生,露出欣慰的笑容,也有些許的遺憾。當她一步步沿著“溫飽、安全、愛、尊嚴”攀登到“人生價值的實現”這個最高層級的時候,她無愧于腳下的基石,無愧于筑造起這座基石的大地,因為她觸手可以撫摸藍天,仰頭可以親吻白云。但是她仍然面對著廣袤的藍天發出內心的呼喚:讓我在這世間多做些停留吧,因為豐盈的心靈是我留給這個世界最好的禮物!這禮物昭示著我曾經來過,昭示著我對這世界的感動!
“日月逝矣,歲不我與。”當時間之手無情地推著我們一步步向前,當喧囂的塵世之水蕩滌著我們原本寧靜的內心,當接踵而至的欲望吞噬著我們原本簡單的人生,恍然驚覺:我們的心靈似乎停滯在了什么地方?這樣的停滯,讓我們的心靈不再豐盈、缺少生動,成了一張涂滿了油彩的臉龐,色彩詭譎,畫面怪異。親愛的朋友們,莫讓心靈的空間日漸逼仄,莫讓心靈的光澤日益黯淡,莫讓心靈的韻律日趨停頓,那么汲取人生進取的精華,摒棄阻礙我們心靈豐盈的磨石吧,還心靈一片肥沃的土地,撒一把積極的種子,讓它生長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