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樣,懶洋洋地起床,漫不經心地洗漱,然后毫無精神地開門,推上車子去上班。路上有無數的行人,或許為名、或許為利在奔忙。天空很陰沉,氣候又低,讓人的心情也格外沉悶。
下班后回到住處,朋友打電話過來,聽到了一個讓我無比震驚的消息,一個好朋友的孩子在上體育課時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聽到這個消息后,我呆坐了好久,之后幾天都沉浸在無比復雜的情感里,有震驚、有難過、有同情、有無奈。那幾天,我做什么都更加無精打彩的,生與死,好像相隔很遙遠,而今,讓我感覺到如此親近。
人的一生,從生下來那天起,其實就是走向一條永無歸期的路,只不過幼時模糊,成人后清晰而已。
常常在不經意間,想起自己生命的苦難,我的老家在農村,盡管面臨大海,卻從未體會到春暖花開。落后的思想,愚昧的習俗,男尊女卑的沉重枷鎖,讓人透不過氣來。雖然地處祖國南方,風景如畫,交通便利,但受各種落后觀念的影響,經濟狀觀盡管好,卻無法解除精神上的桎梏,讓我深切記住的只有童年的歡樂,而無少年的歡笑,青春的綻放。自己的希望與理想之花尚未綻放。便無情地枯萎在家鄉濃重的網中。
前半生的生活惟有亮色的,便是有疼愛我的奶奶,奶奶,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一盞燈,小時候我在她懷里毫無顧忌的瞎鬧,盡情地撒嬌,嚴厲的媽媽因我冒犯她而怒不可遏時,奶奶的懷抱便成了我惟一可依靠的避風港,而隨著歲月的流逝,奶奶慢慢地老了,由最早的踽踽獨行到現在的臥床不起,生命,已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的歲月印記,當我回到老家后,常常會依偎在奶奶的身邊,從她布滿皺紋的臉上,她凌亂的白發中尋覓生命曾經的亮光,但奶奶失神的眼晴,不時流下的淚水,會讓無盡的惆悵像雨絲般的難剪難斷,我就會忍不住問自己:人為什么要老呢?而且要永久地離開這個世界呢?
夜深人靜時,孤燈下,我總忍不住想到自己對生命對生活的態度,我無限地熱愛生命,擁抱生活,而我的生命卻如風中的蘆葦一樣在飄搖,我真誠地擁抱生活,而生活卻無情地戲弄了我,于是,無數個夜晚,我在傷感的音樂中爬上床,在淚水中昏然睡去,偶爾半夜醒來,發現自己滿臉淚水,生命,何以讓我承受如此不能承受之痛?
也許上天憐憫我,才會在一個悶熱的午后讓我的心情慢慢好起來,朋友的叮嚀與勸告,讓我決心爬起來,用生命的淚水沖破那濃黑的心網。美國作家海明威說過:“一個人有生就有死,但只要你活著,就要以最好的方式活下去。”是的,我不能讓自己的生命就消耗在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悲嘆中。于是,我走出自己心路的泥沼,先從改變自己的處境做起,到處求職,謀求自己生存的一席之地,經歷了日夜奔波之后,到現在的這個商場上班。
上班的日子枯燥而辛苦,炎炎夏日下,我要在烈日的暴曬下往商場奔去。滴水成冰的夜晚,我要在呼嘯的寒風中騎著車子,找著回去的路。上班時,急躁,疲憊,不時地向我襲來,遇到刁難的顧客更是讓人惱火,明明把衣服買走了,標簽也撕掉了,也穿過了,卻又拿回來退,我按商場的規定予以拒絕,顧客到上司處投訴,上司二話不說,一個“顧客就是上帝”就能把人噎死。但我堅持下來了,我深知:要想人格獨立,必須經濟、精神獨立,經過了風霜雨雪,我走出了困境,如果因為害怕困難和勞累而放棄行動,這只能說明生命的懦弱,而當困難和艱辛真正來臨的時候,除了抗爭的精神,還要清醒地感覺現實的境遇,在漫長的壓抑和內心的煎熬中,抓住生命的機會,讓全部的抗爭精神得到生命的證明,這才是生命意義的真實寫照。
《國際歌》中唱道:從來就沒有救世主,命運在自己手里,人正是知道了死之悲哀,才明白了生之珍貴。長途的跋涉,最終的結果都是叩開死神的大門,但人還要積極陽光地珍惜這生之瞬間,世間,還有什么在生與死之間的抗爭與思考更為珍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