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的國窖廣場給人亮麗、繁華、現代的感覺,已經成了休閑和展示老窖的重要場所。過去的面貌幾乎蕩然無存。于是記憶的大門打開,把我帶回到上世紀五十年代。
這里叫營溝頭,過去分上中下三個營溝。廣鳳路口以上叫上營溝,當時只有靠近新二村的幾間茅草房,與新二村一溪相隔,廣鳳路口以下到現在的龍泉橋下叫中營溝,以破瓦房為主,龍泉橋下到現在的銅店街斜對面叫下營溝。瀘州老窖酒廠實際上在下營溝的中部和上部。
我第一次到這里是1954年,當時下營溝小學成立少先隊,全市為數不多的幾間小學都派輔導員和少先隊員去祝賀。我作為皂角巷小學的少先隊員去參加了大會,我們一進入這條古色古香的狹窄街道,就聞到了撲鼻的奇香,透過未關的木門,看見絳紅色的糟子冒著熱氣,每個小學生幾乎都說“好香呀!”下營溝小學就被烤酒場地包圍著,后來才知道,這里是解放前溫家的官邸旁邊的一個車間和一個廟子組成的。在學校旁邊曾經居住過瀘州名人溫筱泉及其祖上。
談起溫筱泉先生,瀘州人無不贊賞。他的成名不僅是溫永盛酒廠的傳人,更多的是一個革命者,一個文化人。他是清末舉人,任過瀘州經緯學堂(瀘州師范)監督,辛亥革命后任川南軍政府副都督,1912年加入同盟會,與同仁創辦瀘縣女子師范學校,任董事長。同年12月北京政府成立國會,他被選為眾議院第一屆議員。他繼承祖業,專心經營溫永盛曲酒坊,發展瀘州老窖釀造工藝,提高曲酒質量。1916年,朱德在瀘州成立東華詩社,他參加籌建和吟詩活動,成為朱德好朋友,寫了不少詩。1935年任《瀘縣志》總編,抗日戰爭時,被各派推選為瀘縣財務委員會委員長。解放后任瀘州市政協常委,四川文史館研究員。1961年病逝。
他的一生都獻給了瀘州,他的一生絕大部分都住在營溝頭,他的名字自然與營溝頭緊緊聯系在一起。
溫筱泉先生去世于1961年,那年我剛剛初中畢業,由于陰差陽錯,我初中讀的是陵園民辦中學,家住新馬路老君廟,每天上學都走營溝頭經過,我還依稀記得溫筱泉先生去世時各界哀悼的情況。后來中間的街道不通了,全成了曲酒廠的地盤,我上學就只能挨著三星街下面的城墻走,半邊街離城墻只有兩步,一年四季上學都曬不著太陽,但曲酒散發的濃香味每天都能聞到。我雖然不會品酒,但那陣陣香氣給我留下了揮之不去的記憶。
下營溝小學后來與其他學校合并了,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又在現在的龍泉橋附近新建了一所中營溝小學,我還在這所學校搭過伙食呢!
所以我常常到龍泉井附近玩耍,聽山泉叮咚,聞林間鳥鳴,感受城鄉集合部的妙趣。
我還記得從三星街到下營溝頭的交界處有一個公廁,在公廁旁邊有位擺小人書攤子的老大爺,他的書全是中國四大名著及中國傳奇小說,一分錢可以看三本,這里成了我經常光顧的地方。放學后,只要身上有一分錢,都要去哪里看小人書,我的許多文學常識都是從哪里來的。有時看入迷了,忘了回家,母親就會來找,為此也挨了不少罵。
七十年代,在龍泉井前面的山壁上,也就是在下營溝和中營溝交匯的地方,住著一個瀘州著名畫家曾一魯,他畫的馬在全國都是出名的,是瀘州四中的美術教師,由于歷史原因,文革中受到不公正待遇,他在半山坡上結廬為舍,他給自己的屋子取名為竹林深處,我從營溝頭去過他家,的確是在竹林深處,破舊得很寒磣,但他說,這個地方很好,像身在世外桃源一樣。他在破屋子里默默作畫。在屋外可以俯瞰整個曲酒廠,自然也可以隨時聞到酒香。市文聯成立,他擔任了瀘州市美術家協會主席,他后期的作品都是在這營溝頭誕生的,直到去世。
營溝頭還住著一位名醫許培深,他的中醫不錯,我一家四代人生病了都吃他和他的兒媳婦以及兒子許可的藥。這么一條偏街,出世界名酒,還出著名教育家、國畫家、名中醫,是巧合還是這里的“地脈”起作用?我不懂易經和風水,不敢妄評,但我可以說,酒詩畫醫都是可以有機結合的。
兒時的營溝頭已經遠去了,營溝頭的名人已經遠去了但天下第一窖永遠在這里,龍泉井永遠不干涸!
2 012-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