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參加“畢業三十載”紀念活動,有一段兒意外收獲,梳理出來與大家分享。
這是發生于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一群青年學生身上一件真實動人的趣聞軼事,而親歷并講述這個妙趣橫生回味悠長的故事的同學,則是一直沉浸在愉快的回憶之中,時而還樂得嘻哈翻天捧腹大笑前仰后合難以自控,也帶給了參加聚會的同學們無限的快樂。
急中生智搭“便車”
話說某年某月的某個寒假,苦熬了又一學期緊張枯燥學習生活的四川交校同學們,懷揣著歸心似箭的愉悅心境,打點行囊,從老師那里領過學校事前就買好的火車票,急切地搭乘校車來到眉山縣火車站趕火車。
候車良久,廣播里響起女廣播員美麗動聽的聲音:“去蓉城方向的旅客檢票進站了!”猶如沖鋒號已吹響,立即引起站內站外一片躁動。同學們歡呼雀躍地涌向檢票口檢票進站。站臺上早已人山人海,似乎人人都做好了沖鋒陷陣的準備,正在焦急地等待著指揮官發布“沖啊”的戰斗命令。
嗚,嗚,一列火車就像一只爬累了的蜈蚣蟲,緩緩地靠近了站臺,停在了一個個“圣斗士”面前。還未等到車門開啟,趕車的人們就一哄而上,把車門口堵得是水泄不通。同學們幾乎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無論如何也靠不攏邊兒。在此關鍵時刻,機靈一點兒的人很快就發現車窗其實就是一個可資利用的上車通道,便涌向車窗拼命地攀爬著使勁兒地往里鉆。同學們年齡小個子不高,一個人獨立翻窗非常困難。只要見到有同學吊住了窗沿,其余同學就趕緊跑過來一起幫忙,有的抱住腿,有的頂住屁股,用盡全身力氣十分賣勁兒地往上推,有的甚至在一旁齊聲喊著“加油、加油”助威鼓勁兒……好不容易鉆進去了一個兩個,可車內的狀況卻更為糟糕——見那陣勢,簡直就是人貼著人腳踩著腳人聲鼎福烏煙瘴氣擁擠不堪,就連轉過身或者喘口大氣的空間也沒有,那里還有立足之地。眼看著火車就要開動了,其余同學都還沒有鉆進來,上了車同學又不忍心撇下他們獨自先行并在車上受這份兒洋罪,干脆又鉆出了車廂回到了站臺。“蜈蚣蟲”又緩緩地爬行著遠離車站而去,一會兒就爬出了人們的視線。
同學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地敗下陣來,站在那里唉聲嘆氣心急如焚,等了半天等來一趟車卻擠不上去,真他媽的倒霉透頂!是啊,錯過此趟車,再等下一趟,就不知還要等到何時。那時的鐵路、公路運力都很有限,一天也沒有幾趟車,要改乘公路客車吧,估計同學們的腰包里恐怕根本就沒有購買汽車票的預算。無奈,同學們只好留在站臺磨皮噪癢漫無目標地等待著……
此時,不知是哪位同學眼尖,發現停在站內最邊上一條道上的一列貨車好像有動靜——火車頭開過來掛上了,鐵路工人們高舉著號志燈揮舞著紅綠旗咿哩哇啦叫喊著,好像是在向人們昭示即將“拜拜”了。頭向蓉城,又有開動跡象,必定是開往蓉城去的!等車等的焦躁不安不厭其煩的同學們這么判斷著,看來是天助我矣,瞌睡來了遇到了枕頭,心中不免有些蠢蠢欲動。“敢爬火車不?”一個聲音猶如一聲召喚,刺激著同學們的情緒激發著同學們的勇氣——一群天不怕地不怕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學生就這么被調動起來,一擁而上爬上了其中一節裝有鋼材的平板兒敞篷車上。哎唉,你猜怎么著?鐵路上不僅沒人管,火車還就這么“哐當哐當”地奔跑起來了,夾雜著呼嘯的寒風向著蓉城呼嘯而去。
不管怎樣,總算還是趕上了火車,盡管是一列敞篷貨車,但總比還呆在車站呆呆地漫無邊際地等待著要好得多,雖然乘車條件與客車無以倫比,但總比乘坐下一趟客車肯定要先到達蓉城,同學們緊鎖的心情頃刻間豁然開朗起來,手舞足蹈振臂歡呼,仿佛是在慶賀爬車成功抓住了機會趕上了好運,更像是在證明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堅毅果敢!
嗚——,轟隆隆轟隆隆——
車輪飛汽笛叫
火車向著蓉城跑
穿過原野越過河
歡樂歌聲沖云霄
嘿,歡樂歌聲沖云霄
廣袤大地炊煙起
鐵道兩旁落葉飄
落呀嘛落葉飄
男生裹緊舊衣衫
終難抵擋寒風嘯
姑娘頭巾當空舞
一路歌聲一路笑,一路笑
嗚——,轟隆隆——
子夜急行軍
伴隨著“哐當哐當”有節奏的撞擊“交響樂”持續延伸,夜幕漸漸降臨,時值數九嚴寒時節,川西平原的夜晚更是寒風凜冽,加之火車運行速度較快,又是敞篷車沒有任何遮風擋雨設施,刺骨寒風刮得同學們就像一絲未掛透心發涼瑟瑟發抖,就連頭頂繁星點點,同學們也失去了欣賞的雅興,可謂“風蕭蕭兮易水寒”啦。
也不知苦熬了多久,漸漸退去的行道樹已被越來越密的居民住房所取代,天上的繁星仿佛已下凡間出現在了列車前方越來越近了——“蓉城應該到了吧?”同學們默默地判斷著期盼著。果然,火車進站了,看上去這個車站還不小吶,應該就是蓉城車站了吧?同學們默默地判斷著期盼著祈禱著。由于是貨車,不能停靠站臺,只能往邊兒上靠。“等車停穩再看情況!”高一個年級的師兄們顯出經驗十足老謀深算的樣子,教導著師弟師妹們稍安勿躁。果然,車停穩了,僅一會兒功夫,只見火車頭脫離了貨車“哐當哐當”揚長而去,這一下,同學們真的樂了,憑借著站內昏暗的燈光,同學們已經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成都”字樣,而火車頭身分離,也分明是在告訴同學們:“本次貨車的終點站——成都車站到了!”敞篷車上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盡管大家吹了一兩百公里的寒風,盡管已經挨到了子夜,但總算挨到了蓉城,明天一早就可以換乘火車趕回家與父母親人團聚,先前的艱辛與饑餓寒冷早已被勝利到達蓉城的喜悅拋至九霄云外,留下來的則是歡呼和興奮。
大家相互攙扶著跳下車箱,走到站臺,一看,傻眼了,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該死的火車居然停靠的是成都東站,距成都北站還有老遠老遠,活見鬼,簡直是運氣霉到家了。大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個個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剛才還是歡欣鼓舞的興奮勁兒一下子就溜得無影無蹤了。
怎么辦?深更半夜的,那年月還沒有“的士”,城市公交車早已收班,同學們又必須得趕在天亮前趕到火車北站,以免耽誤了第二天一早換乘火車,否則就會在蓉城延誤逗留更長時間,這對于急切趕回家見到父母親人的孩子們,是何等的難熬何等的不樂意!沒辦法,只能發揮兩條腿的功能了!無奈的同學們只得背著行囊邁開雙腿踏入夜色,向著目標——火車北站進發了……
另類耳墜妙趣生
天,漸漸亮了,晨曦從建筑物與行道樹梢間的空隙傾瀉而下,給大地送來了第一縷明媚陽光和生機活力。城市,漸漸復蘇了,大街小巷漸漸熱鬧起來。
同學們發揚不怕苦不怕累自力更生艱苦奮戰的精神,經過通宵達旦的頑強拼搏,終于穿過蓉城走到了火車北站,但早已是又累又餓精疲力竭,癱坐于地動彈不得,肚子也不斷發出“亟待填充”的強烈呼吁。是該進一點兒食食兒了。同學們來到一家面館兒,分頭排隊買票候餐。面館兒里食客云集擁擠不堪。面對如此嚴峻的就餐形勢,同學們如此這般商量著對策并拿定主意:由一人擠進售面窗口,其余同學分別充當“二傳手”、“三傳手”外圍接應,大家分工合作,以便都能盡快順利就餐而免得都去擠隊受苦。這個主意確實不錯,立即采納。還是同學甲主動請纓,擔當“取面人”的艱巨角色沖鋒在前,直接插入排隊候面端面的長隊擠到售面窗口,以便接過“售面”師傅遞出來的面條往外傳出。
同學甲發揮出個頭小又機靈的優勢全神貫注履職盡責,擠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從高個兒排隊人的腋下鉆到了不足一米見方的售面窗口前,混入十幾個急待端面的猶如餓狗搶食般的人群中間,十幾只舉著面票的手爭先恐后地伸入售面窗口,在他周圍晃來晃去晃得他眼花繚亂不知所措,嘴里還不停地叫嚷著“該我了、該我了!”人群里你頂我撞推來攘去人聲嘈雜,那陣勢才叫做混亂啊,還真是少有領教過。
畢竟還是乳臭味干的毛頭小伙兒嘛,同學甲鉆進人群里明顯占不到任何強勢,只見自己的上下左右到處都是伸著的端面的手,仿佛千手觀音降臨于此,壓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了,心里焦急萬分卻又必須得支撐著堅持著,外圍的同伴也根本就無法擠進來,眼看著就要輪到自己端面了,不能就此善罷甘休,加之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只叫了,于是,同學甲鼓起勇氣接過了“售面”師傅遞過來的幾碗面條,拼命地叫著外圍接應,卻不見回應。同學甲無奈,只能硬撐著頭皮重起壘起地邊端邊抱著幾碗面條小心翼翼地往外擠……突然間,頓覺頭皮燙得刺痛,什么東西稀里嘩啦劈頭蓋腦地往下掉。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同學甲“丈二尺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他全然不顧,依然緊緊地抱住盛滿面條的碗拼命往外擠,此時的他,簡直就是“瞎子打婆娘——松不得手”哇。原來,比同學甲個兒更高的端面人端著的面條從同學甲的頭頂掠過的時候,不知被誰碰翻了,恰好潑在了同學甲的頭上——
再說同學甲奮不顧身擠出人群把面條端到大家面前時,大家一下子就被他的狼狽相逗樂了,有的甚至笑得眼淚長流直不起腰喘不過氣,就連鄰桌正在吃面條的人看見了,滿嘴的面條不僅噴了一桌還噴了同桌對面吃面人一臉,自己的鼻子上還冒著一個鼻涕氣泡伴隨著呼吸時隱時現收放自如十分逗人。
出現在大家面前的同學甲,你不樂都不行:只見其兩手端著面碗,胸前抱著面碗,喘著粗氣,微弓腰身,嚴嚴實實地護著面碗,顯得非常吃力也非常可憐的樣子,暨無助又無奈的神情一覽無余;臉色鐵青,一臉怒氣,怒目圓睜瞪得比“牛鼓眼兒”還要大,仿佛還噴著烈焰,恨不得把大家都要吃了似的;嘴里喋喋不休地責罵著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不去接應配合的“二傳手”們;頭上全是巾巾吊吊的面條散亂地披掛著,就像香港法官的發套一樣;兩只耳朵也掛滿了面條,摔叮摔當的,面條端頭懸掛欲滴的水珠前后晃蕩晶瑩剔透,儼然就是一對活靈活現的另類耳墜,逗得大家樂呵呵的,把大家一夜的疲憊都驅得煙消云散了。
偶爾回味兒一下那些漸漸遠去的軼聞趣事,其樂也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