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小的時候,我就開始喝酒了,每次父親喝酒的時候,總會拿一只空碗,戲謔給我倒上一點,我會學(xué)著父親的樣兒,“哧溜”一聲喝上一口,酸中帶甜的味道,總讓我皺起眉頭。此時,父親定會笑起來,嘴里不斷的說,“快吃點菜,吃點菜就好了”。
那時,父親喝的一直是老家傳統(tǒng)的米白酒,有時母親也釀制一些,自家釀制的,總比買的濃郁點,喝在嘴里,更綿厚。記得祖母家是常常自己釀制的,她是喝不慣街上買的那種味道。
每次上祖母家,祖母總是用調(diào)羹挖一小碗,用開水沖一下,再放點糖,然后端給我。每次,我總是把肚子喝的滾圓,才滿足。
我喝酒,怕是有年代了,但從沒想過,為啥要去喝酒。
也不明白,父親為啥每頓都要喝酒?如幾天不喝酒,精神定是萎靡,心情也煩躁的很。
父親年輕的時候,煙也抽的厲害,每天早晨起來,必先咳嗽一番。那時,生活條件不高,啥都緊缺,喝酒抽煙是奢侈的事情。父親抽的都是二三角錢一包的煙,如別人發(fā)的大前門香煙,舍不得立馬抽,而是夾在耳朵上,抽空拿下來,放到鼻子底下聞聞,然后笑著跟母親說,“大前門到底不一樣呀。”
母親為此誘惑父親說,“你把煙戒了吧,酒讓你隨意喝。”
“你說的當真?”
“當真。”
父母親像小孩一樣頂起了真。
此后,父親的酒癮越來越大,而我也染上喝酒的習(xí)慣。
第一次喝醉酒,是在堂弟滿月酒席上。
大伯母在連生了幾個丫頭后,終于盼來了兒子,大伯父喜的大擺宴席。
看著大人們喜慶的樣子,我們小孩也跟著忘了形。那些鬧酒的大人們,在我懵懂的眼睛里,裝滿的都是好奇。我學(xué)著他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菜。終抵不住,暈乎乎的爬在母親的身邊,沒了招數(shù)。
而酒席還在繼續(xù)著。
【二】
隨著年歲的增長,對喝酒慢慢的有了一層理解。
農(nóng)忙的時候,我跟大人們一起忙四夏,常常累的脫了神。在休息的空擋,回家不是倒頭就睡,定會滿滿的喝上一大碗米酒。喝完后,眼神定是神采奕奕,元氣恢復(fù)如初。為此,鄰居在父母面前,常流露出羨慕神情,“一個女孩家,怎么如男孩子那樣潑辣與干勁呢?”
在我綴學(xué)的那晚,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已很坦然的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后來,走上社會,也談起了戀愛,酒倒是不大喝了。
每次酒入口,總嫌酸。
走上商場這條路后,早已改喝高度的白酒了。第一次與人碰杯,喝下滿滿的一大口白酒后,喉嚨瞬間火辣辣,慢慢的胸口發(fā)緊的疼了起來,額頭一下子滲出密密的細汗來,臉上的毛細血管也膨脹起來,如一塊大紅布遮住了眉眼。底下再不敢端起酒杯與人碰杯,低頭悶悶坐在那兒。別人大約也看出我的窘樣,嘻嘻哈哈一陣,總算把尷尬糊弄了過去。
慢慢的適應(yīng)了高度白酒,慢慢的喝酒也出了名。在裊裊的歌聲中,在激情的氣氛中,每次喝酒都是高潮,不醉不歸。
踏著曖昧的霓虹燈光,腦神經(jīng)“怦怦怦”的跳著,心中似乎隱藏著難言的興奮,一路歡呼而過。
可是,發(fā)覺第二天的心情竟是如此的憂悶。
再后來,厭惡了喝酒,一碰酒杯,心里就莫名的害怕。慢慢的,傳出消息說,“柳兒酒量很大,但不再隨便喝酒了。”
由此,所有與酒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與事,告一段落。好長時間里,不再碰酒,而且為自己畫了一個很美麗的籠,在里邊照樣的歡蹦亂跳。
【三】
當我再次喜歡上酒的時候,忽然對酒有了更深層次的解讀。
中斷多年的文字,再次在心中鮮活的時候,是那樣的欣喜,在得到別人的肯定與欣賞后,更令我對文字執(zhí)著與癡迷。
與人交往中,我用真性情奉獻著自己。
我把自己的真,自己的軟弱,都鑲嵌在自己的文字里。
當別人看我的時候,許是多棱鏡吧,折射的光定是刺痛了一些人的眼睛。
因而招來非議,難免。
曾經(jīng)這樣想過,保持淡定是否一種罪過?
記得席慕蓉在【美的來源】里有那么一句話,“分析與探討,解釋與批評是別人的事。創(chuàng)作者保持原有的緘默,一直到下一張畫,或者,再下一首詩。”
我又開始喝酒了,只喝家鄉(xiāng)的米酒,與父親面對面坐著,慢慢的淺吟低酌。
酒,入口綿綿的,帶一點酸,甜與苦澀,與小時候的酒一樣。
可流到胃里,是那樣的舒坦。
也不再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