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灰蒙蒙,春雨似乎很有耐心、不緊不慢、散漫無序地下著,連日的陰雨連綿,使空氣中多了一股潮濕的味道,也讓心情沾染了一點濕意。原本該是春光明媚三月天,可眼下卻形似黃梅雨季中。
屋里靜悄悄的,手機里喜愛的音樂,成了我最好的伙伴。我捧著手機,戴上耳機,放松地在家中踱著步。當走到書柜前,耳旁突然隱約響起一種聲音:“你有多久沒來看我了?”我猛地抬頭,眸光正好與一排排整齊的書籍對上眼,羞澀的紅暈爬上我的臉頰,真的好久沒與它們親近了。我無力去拒絕它們的要求,于是,閑心欲動,準備把書柜的書籍重新整理一遍,再次給靈魂尋找沐浴的時機。
我取下耳機,放大了手機音樂的音量,在書柜前忙活開來,低頭和抬頭之間,書影、書香漸漸地在眼中、心里復活起來。
生活中的樂趣千態萬狀,在眾多的樂趣里,我始終對閱讀情有獨鐘,有時,一杯茶,一本書或一本雜志,就能讓自己安靜地坐上一個下午。對于書籍,我心情好的時候,不挑不揀,隨意隨心地拿起一本就讀,但有時也會遇到一些糾結難言的情緒,那一刻,我會拿上借書卡,背上包包,直奔書店或圖書館,把自己浸在書海中,讓一顆浮躁的心在書香中沉浮、漂染,在別人的智慧里學習,思考,給自己煩悶的心緒找尋釋放的出口。
每一次悉心的翻閱,都是赴一場心靈的盛宴,沒有誰能阻攔我,也沒有誰會打擾我,獨自靜心,獨自回味,獨自感悟。可近兩年來,因為有了電腦,因為網絡空間,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讓我漸漸疏遠了書柜里的書籍,只是每天習慣性地對床頭柜上的書翻上幾頁,瞄上幾眼,現在想來直覺慚愧。是該給自己切下一塊時間,放下心靈的牽絆,讓那些久違的書香墨色再次沁入心扉。
思想著,心緒和書香撞了個滿懷,我淺笑不語。心動不如行動,一雙清澈的目光快樂地引領著身心在一本本書籍中游走,很快,書桌上堆起了一座小山,我回身準備去取抹布來擦拭書柜,就在轉身的一剎那,最上面的幾本書轟然倒地,我連忙返身,從地板上撿起了書,一張白色的卡片,靜靜地躺在地板上,我不知它是從那本書中掉出的,順手撿起,湊近一看,原來是一張N多年前的生日賀卡。我絕對沒想到,數年后還能與它再次重逢。
卡片安靜地躺在我的手心,渾身沾染了歲月的風塵,它就像一只倦了的蝶兒,不再展翅,不想飛舞。
白色的蝶兒無聲地棲息在記憶的城墻。曾經就在那座墻面上,紙上雋秀的字跡高舉著“情”字,在那里不斷地眺望,追逐,一不小心,還踩痛了溫柔的“心事”。心性的差異,最終只得讓墨香和心香隔墻相望,有許多理不順、看不懂、放不下的東西,連同那張卡片統統被藏進了泛黃的書頁中。
面對一張薄薄的卡片,靜默,感覺著內心的平靜。在每個人的記憶中,或多或少地都記著一些事情,留著一些物件,記住一些人,譬如那一個燦爛的笑容,那一個熟悉的背影,還有那淡淡地喜歡過的人以及與他(她)有關的東西。時光流逝,世事的變遷,歲月無情地磨平了人們內心的那份純真,掩埋了年少時的沖動輕狂,思維也由感性靠近了理性,內心由怨恨變成了感激,是磨難和痛苦教會了我反省、思考、寬容和感恩。如今,身心隨了年輪,不再是用一個慣有的姿態去迎接風雨,而是以一種恬淡的模樣去享受陽光。
書頁中的那縷陳香,那些舊憶,靜靜地牽動了我的心脈。數月前,我曾給一個正在情感路上徘徊的朋友寫過這樣一段話:“那個身影已經離你遠去,他送給了你最后的禮物——傷痛,但同時也給你留下了一把成長的階梯,如果人總是糾纏在痛苦中不能自拔,那只會讓自己傷得更重,甚至會使心智“失聰”、迷路。女人,無論傷的多重,都不要讓淚水久泡身心,應該保持自尊和自愛,學會試著用理性的眼光去審視彼此間的裂痕,如裂痕如溝,無法愈合,那就趕緊轉身,寬容地放愛一條生路。我們沒有理由去阻止別人追逐前行的腳步,唯有讓自己放慢腳步,換一種心態,換一個角度,換一種眼光,去欣賞下一處更美的風景!”當時,我寫下這段話,并不是想讓朋友閱之立刻頓悟,而是想在她迷糊時送她一縷涼風,吹醒那個淚雨紛飛、沉醉已久的夢。
每個人在跨越情感這道坎時都會遇到被磕傷或崴腳的事,我們應該靜下心來,換一個角度去審視“傷口”。周國平說過:我們很容易把正在遭遇的每一件事情都看得十分重要。然而,事過境遷,當我們回頭看走過的路時便會發現,人生中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不多的,它們奠定了我們的人生之路的基本走向,而其余的事情不過是路邊的一些令人愉快或不愉快的小景物罷了。經典之言,字字珠璣。我們在一路上行走,每天都會觀賞到不同的景和物,會看到不同的人和臉,會在不同的是與非中糾結、掙扎,當身處迷局時,往往會用自制的放大鏡去放大身邊的困難或憂傷,而疏忽了身邊真實的小確幸。而當某天,一個空閑時分,收起了那個放大鏡,用一道平淡的眼光去平視那些曾被視為傷痛的東西,那一刻,我們會發現曾經的一切已是淡若云煙,舊憶上,早已浮上了歲月的塵埃。因而,對于那些無法擁有或已經失去的東西,我們沒有必要繼續把它們扛在肩上,壓在心頭,讓身心去背負太多的沉重,人只有學會淡忘,或在偶憶時回味、放下、展顏,才能讓心房里四處都有朝南的窗。
“不必煩惱,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不必苦惱,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孫楠的歌聲《不見不散》在潔凈的房間里和著書香四處飄蕩。我低頭發現,那張小小的卡片,已經在手心里躺了很久,我毅然決定把它放回原處,不去驚擾它的安靜和那個久遠的夢,既然注定今生相逢不相守,那么,就讓彼此各奔天涯,各自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