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傍晚,早早做好晚飯,與孩子們相約,吃完飯收拾好碗筷,狠心地關了布鞋店門一起去廣場散步。
說起散步,對于我來說是一件極其奢侈的事。做生意就是這樣,有或者無生意都要守在那巴掌大的一塊地窖里,望不見的是窗外天空的高遠,聽不盡的是耳邊汽車的轟鳴。
秋風徐徐,揚起我長長的卷發,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香的味道。發絲不時調皮地掠過我的臉龐,輕柔地托起我的腮,讓我看看四周的流光溢彩,車流的穿梭不息。
人,最幸福的時候莫過于現在了,心甘情愿的做著夾心餅干中的餡兒——被左臣右相手挽著手。不說旁人羨慕的目光,也不說熟人或陌生人善意的、驚訝的、夸張的表情,單只是這份暖暖的感覺,已經是很讓我滿足的了。
說話嬉鬧間,就已經到了廣場。廣場上熱鬧非凡,放眼望去,最多的是跳舞的大人們, 他們在廣場永遠是一道亮麗的風景。而孩子們呢,有的溜冰,有的喂鴿子,有的在釣小金魚,有的氣定神閑地坐著木馬,還有的在店里買上瓷器可以涂上自己喜愛的顏色,然后再噴漆的手工制作。
兩孩子都喜歡做手工制作,于是我交代完畢,就坐在旁邊觀摩。看著兩個孩子專致的神情,時而笑時而撅起小嘴的模樣,我的思緒不僅飄到了我的童年時代……
兒時的秋天,在我的印象中,是一顆飽滿的落花生,是一地飄香的瓜果,是一園誘人的柿子,是一片雪白的棉花,是一樹如刺猬般的板栗……
那時,總喜歡去地里幫媽媽摘花生。看著一顆顆飽滿的顆粒,像是受了無盡的誘惑。摩拳擦掌,恨不能一口氣將它們摘完裝進蛇皮袋里;地里熟透的哈密瓜,金黃的表皮下生長著綠色的希望。驚喜之余,恨不能全部摘掉搬回家送給左鄰右舍去;園中的柿子,如一個個燈籠高高掛起。使出吃奶的力氣爬上樹去,挑些黃色的燈籠放入身后背著的簍子中,恨不能再多挑幾個,哪管躍躍欲墜的危險;姥姥呢,常說我戳事攬干(一種地方俗語,意思是不需要你做的事你自己攬過來做),每當周末在家或是平時做完作業,就會拎起鼓著大肚子的棉花籮,去地里摘棉花。那棉花胖乎乎的,白悠悠的,如一簇簇白色的云朵。于是,那剝棉花桃的速度快了又快,哪顧得上棉花禾刺開了手指;最怕人又想做的事就是打板栗,一根長長的竹篙子,往那板栗樹上一氣亂打,可那刺猬還是雷打不動,穩坐如山。不服氣了,委屈的眼淚流了下來,姥姥嗔怪地看著我說,你個姑娘家,力氣又小,瘦肌棒骨的,哪能搬得動那么長那么粗的竹篙呢?
是啊,總感覺那時的秋天山清水秀,天高云淡,果實累累,總會抑制不住收獲時滿心歡喜的心情。連那時的夢也像是長了靈動的翅膀,會隨著白云在天空漫無邊際的飄啊、飄啊,是那般美好。
小時,特別喜歡寫毛筆字。記得小學六年級的那年秋天,我在最后一次書畫比賽中一舉奪得區里的大賽冠軍時,我就暗暗發誓:中國有顏字體,有柳字體,還有各種各樣的字體,而我要發明李字體!可長大后,為了生活四處奔波,居無定所,這個偉大的夢想也就在忙忙碌碌、匆匆忙忙的生活中被銷蝕了。一晃擱置了這么多年,儼然被我遠遠的拋在了歲月的河流里,只依稀記得曾經蕩起的浪花,朵朵那么晶瑩,那么透亮。現在想來,簡直是像夢了一場,傷感了這個秋啊!
還記得十幾年前的那年秋天,為了不耽誤我上班的時間,跟老公一起冒雨從姥姥家趕回我們自己的家。早上七點要出發,要趕十點的渡船。而且還要路過八里的山路,然后再坐渡船過長江。雨淅淅,路濘泥,兩個人相偎著艱難的走在那條狹小的山路上。不曾想,在一個交叉路口,從另外的一條路上忽地冒出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太婆。看她一身的泥水,滿身都濕透了,高一腳低一腳地向我們走來。老公一個箭步上前扶起她,老人把我們倆看了看,這渾濁的眼光里充滿了疑惑,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委屈和無奈。我們問起老人的去向,才得知她與我們同路,在家受了兒子的氣這是要到她女兒家去。于是,老公相攜起老人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等順路把老人送到了她女兒家,我們再趕到江邊時,渡船已經不見了,早就消失在茫茫的江霧中。沒有等到這班船,就得等到下午兩點的那班。
江邊的風刺骨的冷,我們凍得直打顫,于是只有又返回江邊的堤岸上,那里有一家小賣部,可以在那里避避寒。到了中午的時候,我們買了點小零食——“狗腳”(一種面粉做的零食,味甜,很硬有嚼勁,形狀像狗腳),還吃得津津有味。兩人相視而笑,就這樣吃了一頓特別的午餐。
其實說來,過渡是非常不方便的。是因為當時是用木質材料做的渡船,比小漁船稍微大那么一點,大風、大雨、大浪、大船一來心恨不得要蹦出來,眼睛發黑,頭發暈,人像是懸在空中一樣。要不,一不留神時間沒算準,或者是在路上耽誤了,還會趕不上呢。去早了吧,又在江邊等——夏天曬死,冬天凍死。那時的愿望啊,就是在橫跨江的兩邊,做一座拱形的大橋!
現在想來,這是多么幼稚的愿望——如海市蜃樓般美麗卻難以觀摩,如天邊的彩虹般絢麗卻難以觸摸,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媽媽,媽媽,你快看看,我和姐姐做的手工。”兒子拉著我的衣角叫嚷著,把他和他姐姐做的手工遞到我面前。我半天才從夢想中回過神來,仔細端詳著。半晌,我認真的跟孩子們說:“嗯,真不錯,你們倆姐弟都做得很好!涂的顏色搭配妥當,而且更主要的是突出了他們各自的特點……”
那夜,回家之后,躺在床上,又想了好多。
我不禁問自己:兒時的秋天的夢怎么會如春天里斷了線的風箏呢?那時的夢是不是太過遠大太過奢侈了呢?但不管怎樣,無論如何,我想,至少,那些風箏曾經那么美麗的在我手中放飛過,在我眼前那片蔚藍的天空上自由地飛翔過。那時少年不識愁滋味,那時初生牛犢不怕虎!簡單的擁有過,即使是一個虛無的幻想也是一種幸福啊!
現在,發明李字體的愿望算是不提了,做一座拱形橋的愿望終究也是不現實的,也沒有采摘、豐收果實時的那種喜悅了,但是卻擁有了另外一番景致與心情。所以每每想到這些,會有些許的失落,也會有些許的遺憾,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因為我知道,人生,終究不能圓滿!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讓你得到的同時也會讓你失去一些。我兒時那場輝煌的夢、那些宏偉的藍圖終究是如一盆五彩繽紛的肥皂泡,早已破滅得了無蹤跡。而在今年的秋天,我托付窗前的那輪明月,悄悄地放飛了我此時簡單而又平凡的夢:但愿孩子們能健康、平安、快樂地長大!愿我所有的親人和朋友們都幸福安康!愿家鄉的父老鄉親們都健步走向新農村建設,過上安定祥和、紅紅火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