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六歲半，第一次因一朵花而心潮涌動。

只遠遠地觀望，觀望又觀望，花謝又花開。

蜂蝶飛在我前面，第一次，我感到那招搖的翅膀像極了彩虹的模樣。一些風兒冷嘲熱諷，貶低了流年似水，高估了花好月圓。從此，腳踩著黃土，心戀著遠方。只因一朵云霞，飄過了頭頂，誤以為，開放了一朵花。

花蕊與花瓣，生死不離。

打小，青梅竹馬，你說，你要給我世界上最美麗的花朵兒。你站在夢的背后，朝我微笑，勾走香樟的魂兒，剩我在老地方冰涼的巖石上感受天各一涯。那時，還小，小到，風一吹，什么都散了。童年，煙消云散。

B

十五歲半，再次因為一朵花而血氣方剛。

紅艷艷如花，熱辣辣的驚異，青春，無處可躲。

山上，我看到遠方那抹激情燃燒的紅暈，像極我額上無法躲閃的羞澀。再一次，我看到了奔涌的河流，豐滿的綠洲，歌唱的候鳥，開放的百花……如此，僅僅如此，我墜入一個魔障，青春，就此展開。

你站在黃昏的幕后，展望燈影朦朧。如一朵影子花兒，近則成為虛幻。或者一觸即碎。如同一把不著邊際的翡冷翠，豪邁而不著邊際地破碎。只我聞到了你衣角，殘留的薄荷的芬芳，以及在黎明穿過雨露的地方留下的清新的香味。

第一次，偷看你的日記，偷窺你靜謐而安然的笑容。用像素不好的手機記錄下你的模樣，亦或者用笨拙的手筆在白色的宣紙上畫上你。

也是第一次，胸中闖入莫名的情愫。

C

像夏日里的那抹朝霞的光芒。

一群孩子似的人穿著肥大的校服，別著校徽，在本就秀氣的小路上嬉笑玩耍。一群藍眼睛的姑娘，或者手持書卷，或者腳踩時光，把能夠原來心中的悵惘一抒而盡。一枚一枚的葉子，浸染了天空的夢幻，綠得耀眼。它們靜靜地下落，斜躺在少年井然有序的短發上，似天然的雕飾。

白云都躲到了天空的幕后，一群飛鳥再次昂揚起了胸膛。

這樣的時候，百花爭艷。只我在三層樓臺上，觀望著你的一顰一笑。我所有幸福的事兒，就是在不遠的地方默默將你欣賞。看你踢毽子，跳繩，打羽毛球……然后，讓時光靜靜地路過，一擦肩，又是三年。

初戀，從羞答答的時針上展開。羞澀如癡幻。

D

二十歲半，朦朧了昨日的燈盞。

你是一朵花，開得正好，正艷，在遠方。

大學里明媚的校徽上刻著你，似乎天涯比鄰。見，或者不見，你都在我心底，叮咚，成一首歌飄渺的旋律。而我還能聞到你身上皂角的芳香，看到你轉過身的第一瞬目光，觸電的感覺亦猶未減。

海棠花開了大半，還有一半交給風景。湖中的水掩映著岸畔的垂柳，看風景的人信步走進湖水的夢中。這，恰恰又是一程，寧靜而悠遠。

聽說你開始了戀愛，在遠方，和陌生的一個人。只我默默地祝愿。或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亦不能終生相伴，攜手到老。兩個少年，由此天各一方。琴弦再次鏗鏘。

E

影子花，綻放了年華。薄如蟬翼的花瓣上，承不住雪花飄零的冰涼。我終于走過冰川崩潰的地點，守望春日的第一縷陽光。

花香依舊在，相約不同地。

我果敢地走出，走出去，換了心情。你，于我再不是幻境，不再像三月的桃花，粉紅而嬌艷，失去掉自我。

給我一朵影子花。給我一朵影子花。

一朵影子花，從黃土地上生長。我向它鞠躬，敬禮，向它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