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蕩著細柔的鑲著三只鶴影的淡鵝色窗簾,寂靜的客廳猶如有臨空飛舞的佳麗,鶴影蝶蝶,隨夜幕降臨。窗下靜臥,舒一曲蔓妙的樂曲,銜梅侍書,讀到那孤燈不眠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時,兀自一笑,抬頭遠眺,此情此景,不正應了此時這臨近中秋的心境嗎?
明月是沒有的,其實離中秋還有一個星期。窗外掛著的還是小弦月,躲在西一幢新建不久的高樓頂上,露著虎虎的牙痕印,周遭不見一顆小星兒,孤寂地無所欲念般地在墨色很濃的云層間,很靜美。
冥想間,窗下,忽有人呼。匆忙應答,換鞋,一陣風似的,繞過柵欄邊未曾修好的殘磚瓦屑的泥路,會友,一同穿湖而行。睛好,每日,繞湖三圈,似已成了夜間必不可缺的功課。
夏季,此刻必定人頭擁攢,氣息相吁的。畢竟中秋了,人少了些許,人們基本呈逆時針方向,慢著或快著地前進著,笑語喧喧談著各自精彩的話題,亦不時有熟人間驚喜或微微示意間的問候。
我一直不會怎么主動招呼人的,也許是視力的原因,還何許是喜歡著一邊走,一邊漫無目的想心思的緣由吧,熟知的司空見慣了,會忍不丁地從后或從左從右間拍你一下,不熟知的也只在暗處怪罪,所以也不用放在心上。
我是真喜歡著湖間的散步,時而疾走,時而散慢,時而與身邊的友人嘻哈著一些莫名的話。
如果是獨自一人時,更多的時間,我穿梭中喜歡聆聽著風與衣的摩擦聲,特別是人散去些許之后,盡可能的疾走,因瘦高的緣由,一般人是追趕不上的。偶有較勁者,我有意間放慢,差不多時又腳底生風,呼啦啦地讓人有點氣喘。這些善意的捉弄,會讓自己滋生快意,徹底放松疲勞的心境。
今夜因友人相陪,腳步自然緩慢,自然的抬頭仰望,那小弦月依然懸在西隅的樓頂上,下意識地把整個天宇環顧了一下,猛覺月牙周遭的云層真的特厚,不似東隅處淡墨相映,有幾抹亮色的云絲橫貫著,湖塔之尖,偏西北處,有一顆星特亮的,獨一顆。相繼問了過身的熟人,殊不知名。便暗想,應是北斗星吧,我看不到其它的星星了,賊亮的一只眼,與小月兒交會著彼此,一對小情人,依稀有脈脈含情,依稀透著夜獨特的鬼魅之氣。
一邊走著一邊與友人說著這夜的特別,開始她很茫然,夜在她的眼中,沒有莫測感,在我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手勢中,只有靜聽的份。走著說著,夜的靜美終究感染了她,這時我們干脆佇足,或選一處石凳坐下,望天望湖。
天空墨色沉沉。地面,越遠處街火通明,高樓、樹影、人行道上疾行著的車及車燈刺亮的,在近處酒家茶肆彩火的映照下,真的弄皺了一池湖水。
這湖水夏日的波紋粼粼的,許是夜光云色亮重一點吧。今夜,有微風,但因天空墨色濃淡的渲染,一半處,近我家的地方浸在幽冥中,一半處,近商業區的地方,如同火海,人聲鼎沸。如果沒有燈,寡有那月與小星,湖的底色依然這般詭異的,因為天空的色彩也是如此擺布的。
小月、狐星浮在天際,沉在水間,與繁華的燈火一同在湖心中璀璨著。仿佛聽到嘻戲的孩童,搖著櫓柄,滌著赤足,撩動著夜的面紗;仿佛一池老酒在酣暢中,邀著神仙眷侶,用北斗作酒樽,扣細月如弦,彈盡人間盛世,唱盡千古悠悠。
幾天前,小月兒連臉都沒露的時候,在網上寫了一句心情:月兒沒有出來,我家的寶塔湖里鑲滿了五彩的燈。
好多網友回復了,其中最讓人感動的,是一個叫靜水深流的女人,她說了一句話:你也夜泊心湖了,想想家的湖真的承載了好多的心思呢。
我讀過她寫過的一篇心湖的文章,手筆很大氣,婉轉中透著的是一份歡快一份睿智一份對造物主感恩待德的人生態度。我知道她會陪我夜泊心湖的。但她更多的時候,是一條歡快的小溪,在澗水幽香里,在野山叢林間,在險路深處的頑石旁,如一株迎風傲立的雛菊,自然散發著天地之靈氣。
我很感激,靜美的夜,所有走過我生命空間的人,一起陪我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