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兔子的腳步輕輕踏進2011年,我的本命年到了。人們都說每個人的本命年都得注意所行所事。對于這些似乎迷信的說法,我向來不信。但2011年的元旦節,便有三次騎摩托車有驚無險,讓我的心還是“咚咚”跳了幾下,心里想:難道真的是本命年么?
不說那個了,兔年當然就得說說兔子。在我四五歲的時候,母親從本生產隊的堂祖祖那里買了幾只小兔子回來,母親說:“從今天開始,你就要給它們割草草吃。讓它們快快長大,長大后就可以生小兔子,然后背到集上賣錢就能買薄荷糖了。”看著可愛的小白兔。我十分高興地點點頭“嗯”了一聲。于是,我便纏著篾活技術特好的伯伯給我編了個小背篼,我要給我家的小兔子割最好最好的草草吃。伯伯半天工夫就把小背篼給我編好了,小巧小巧的,背在背上特神氣。奶奶給我說,兔子最喜歡吃豬皮拱、泥鰍串、地丁草(三種野草),還有一種忘了它的名字了,但現在回老家還能看見。我就背上小背篼出發了,專門在田坎邊,土壁上找這些草。從那一天起我開始了我的割草生涯。
每天我的任務就是給兔子割草,喂草,當然也要喂一點高粱或者小麥。每天我只要走到兔圈旁,兔子們就“撲撲”地跑到墻角窩在一起,一見是我,又一窩蜂地跑過來,探起頭,睜著紅紅的眼睛望著他親愛的小主人,等待著我給他扔下美味。兔子們真的太可愛了,現在想起來還是歷歷在目。小白兔漸漸長大了,生了小兔崽。剛生下來的的小兔崽光著身子,樣兒特別丑。這下每天捉大兔子給小兔子喂奶的事,也是我了。因為母親去捉它,它還不很愿意,有時要抓人的。還是我來,它才比較乖。而且兔圈比較高,我可身手敏捷,雙手按在石圈上,身子往上一竄就上去了,然后跳進兔圈里,兔媽媽就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我一手攥住它的耳朵,一手抱住它,交給母親。在給小兔崽喂奶的時候,我總喜歡撫摸著兔媽媽的背,它就很安靜地蹲在篩子里給它的孩子喂奶。
小兔崽長大后,父親便用竹子在兔圈上搭了一層來養小兔子,這樣每天割草的任務就重了,有時要母親或者哥哥姐姐支援才行。待又一批小兔崽長大后,母親便帶著我,背著小兔子和幾只大兔子去集上賣。那時沒有車,到集上要走一個多小時,但一點都不覺得的累,一路滿是憧憬。到了集上,來買大兔子的販子,把價壓得很低,但無論怎么說母親就是不干,母親指著我說:“你看這么小的孩子,每天割兔草不造孽嗎?你總得把價抬高點才行。”兔販子只好無奈地說:“好好好,算了,給你買了。”小兔子就要等久一點了,母親說:“別急,賣不掉就背回去自己喂,喂大了又來賣。”其實真還有點舍不得我的兔子呢。
家里的兔子越喂越多,父親又在另一處的豬圈旁,用竹子搭了一個兔圈。割草的任務又重了,有時割的草就沒有那么精了,只要兔子要吃就割。有時家里來了客人,父親就對我說:“逮一只殺來吃要得不?”我雖然不忍心殺它們,但是我還是懂事的點點頭:“要得嘛!”而且經常看父親殺兔子,漸漸我也會了,有時又來了客人,我就親自操刀。
一撥一撥的兔子長大了,有的賣了,有的死了,有的殺來招待客人了。我也就漸漸長大了。八歲的時候,我隨父親、姐姐、哥哥到鄉上讀書去了,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到家,家里的兔子就全由母親和奶奶照顧了。因為農活繁重,母親和奶奶也顧不到那么多,加之喂兔子其實并不好養,經常有兔子鬧病死亡。每有兔子鬧病而死,我都傷心不已,那么大的兔子就那樣死了,好可惜呀。就這樣,家里的兔子漸漸地少了,也不知什么時候起一只也沒有了,記憶仿佛在這里生了銹。
一天,也只有四歲多的女兒對我說:“爸爸,我想養一只兔子。因為我喜歡兔子。”頭兩年,外婆家也養了許多兔子,女兒一去就喜歡上了。老婆拍了下我的背說:“這里不是有一只恁么大的兔子呀!”女兒笑著說:“看它沒有長耳朵,紅眼睛,白毛毛?”呵呵,我就是兔子的來生吧。
(二)割牛草
在我小的時候,生產隊喂了七八頭牛,每家每戶必須按人頭割草去牛房交給飼養員周三公上秤登記。那時割牛草的任務主要是姐姐和哥哥,大概在九歲多的時候,我也加入了這個隊伍。每天下午,村子的三五個伙伴就相邀一起上山割牛草,尋到一塊野草豐茂的地方,有的就趕快用鐮刀劃了大圈,聲明不能割他圈子里的了。然后就放下背篼飛快地割起來。有的伙伴嘟嚷道:“山上長的草難道是你的家么?”就不管他,也飛快地割起來。劃圈子的伙伴就回嘴道:“唉呀,你怎么恁么怪喲?”不一會兒,其它伙伴也圍攏來了,嘻嘻哈哈地,“唰唰唰”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個圈解決了。又聽見“唉呀,你們怎么恁么怪喲?”又一聲:“走嘍。”一路歡歌笑語,割草的隊伍又開撥了。
當背篼里的草割得差不多的時候,伙伴們就在一些較寬較平的荒地或者竹林里停下來休息。那就有好戲看嘍。好戲就是“打樁”。什么叫““打樁”?有伙伴用鐮刀砍下一截樹枝,依大家意見決定長短,一般18厘米左右,把它釘在地上作樁,再往前跨一步畫一條界線,伙伴們就在界線處扔出手中的鐮刀,誰的鐮刀扔得遠,誰就先來。來什么?用手中的鐮刀瞄準樹樁,橫著扔去,誰打倒了誰就贏。贏什么?當然贏草了。愿意參加的,每個伙伴賭一把、兩把草,愿意賭大點的就賭一堆草。為了增加取勝的概率,有的伙伴有意把自己的鐮刀把做的很長,或者選用彎度較大的鐮刀。打樁也有高手,村子里的表叔就是,經常把別人的草贏得精光。這時天色已晚,高興與不高興的就背起背篼走了。輸了的怎么辦?趕快又找地方割草呀!一看到草“呼哧呼哧”地就割,管它草是老還是嫩。來不及了就割別人地里的紅苕藤什么的,去周三公處稱牛草時,就把草刨得松松的,在背篼底放一砣石頭,周三公有時發現了就笑罵道:“你個鬼娃兒,敢來麻我!”。有的就哭起來:“周三公,你不要給我爸爸說嘛?不然他要打我的,嗚嗚嗚……”周三公就說:“好嘛,明天你要割來補起,以后不準這樣干了。要是大家都這樣干,我們的牛不被餓死,誰來犁田,你來犁田?”一席話說得大家哈哈大笑,爾后又愣在那里。不過紙是包不住火的,不幾天藏石頭的伙伴還是被家里知道了,挨打倒不一定,但一頓臭罵是少不了的。
后來村里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生產隊就把牛平均分給幾戶人家來輪流管。該哪家管時,就負責稱草,牽牛到田邊喝水,打掃牛圈等。我膽子小從不敢牽牛和靠近它。遠遠的把草扔給牛兒,牛就把草嚼得“咯吱、咯吱”地響,不時抖抖耳朵,閃閃身子,甩著尾巴趕蠅子,吃得十分幸福。
隨著時間的流失,一些牛兒漸漸老了,有的病了,于是人們就把一些老弱病殘的賣的賣,殺的殺,原來諾大的牛房空了,日曬雨淋,漸漸地也垮了。真的出現了如周三公說的,牛兒死了,人來犁田了。兩個人在前面拉,一個人在后掌握犁耙。現在每當栽秧季節,幾乎都是人們先用鋤頭把田挖了,然后用一筐石頭放在長梯子上人把田拉平。其實我們小孩子特別喜歡大人們耙田了,因為耙田就可以跟在后面撿魚了。牛兒前面拉,當犁耙耙開水面的時候,有些魚兒或蟮魚就暴露在泥巴上,不容易逃掉,眼疾手快就能把它擒住。但大人們總愛呵斥:“不要下來,踩恁么多洞洞,怎么栽嘛?”伯伯年青時就是耙田的好手,犁耙上常掛著一個裝魚的笆兒,幾塊田耙下來,一個笆兒就滿滿的了,晚上就有牙祭打了。那時的魚兒也真的多,伯伯在老家的天井里放了一口大水缸,經常是半缸半缸的。有黃蟮、泥鰍、鯽魚、鯉魚、薄刀魚,燒火皮等等。現在很少看到用牛來犁田耙田的了。唉,不知這是進步還是倒退呀。
(三)找豬草
牛草沒割了,豬草卻不能不割。那時家家家戶戶一般都養了兩三頭豬。只要星期天一回到家,每天的活路就是打(割)豬草。打豬草可沒像割牛草一樣隨便,得找嫩點的才行。冬天的時候,我愛在菜地里扯些嫩嫩的“鵝兒腸”,“軟蕎”。夏天的時候,我就愛在高粱地里找“沙沙草”了,這些草豬很喜歡吃啊。
找豬草難的是在三伏的時候,天干得要命,一些地里寸草不生,有的都是又老又黃,很難找到嫩豬草。,我就到堰塘里割“水花生”給豬吃,可是“水花生”有一種水臭氣味,豬兒吃了幾天后就不愛吃了。這樣就只有在一些陰山地勢找一些“干花生”。老家附近的幾個山頭都被我搜遍了,發現了好幾處。“干花生”再生能力很強,我就隔幾天換一個地勢割,這樣就能保證天天能割到豬草了。嘿嘿,別人找不到豬草,我能。我心里甚是得意。
找豬草最煩的是在雨天,有時雨一直在下,眼看天色漸晚,又不得不出去找豬草。這時只有披著膠紙,戴上斗笠出去給豬找吃的。夏天下陣雨的時候就更麻煩了,全身濕透是肯定的了。
在我讀初中的時候,我和哥哥都在讀書,單靠父親那點工資很難維持全家的生活,家里決定再養一頭母豬,希望它能下一窩崽,長大就拿去賣,這樣錢來得快。養母豬很辛苦,小豬崽也容易鬧病,而且母豬的食量比其他的豬大許多,這樣找豬草的活路就更重了,一天要割三四背草才行,可草真不好找啊。同院的伙伴們已經很少割豬草了,他們家的豬草基本上是大人割。在漫長的假期里,我每天都要背著背篼到處去找豬草,孤孤單單的。那時我真羨慕我的同齡伙伴呀。母豬下崽了后,隔幾天就要挑一些炒好的玉米或麥子到幾里遠的地方加工成粉熬成羹羹給小豬崽吃。小豬崽長到兩個多月,父親帶著我和哥哥就挑到幾里遠的大河口船碼頭去賣給豬販子。這種生活一直到我和哥哥師范畢業,也就結束了我的割草生涯。
現在工作了,經常在空閑時間到鄉村路上走一走。一看到路邊豐茂的野草,我就心生感嘆:“這么好的草怎么沒人割呢?當年我找它找得好辛苦呀!”妻笑道:“你就在教室的后面搭一個豬圈,養一頭小豬兒,放了學就出來割草給它吃噻。過年的時候,我們就還有嘎嘎吃了。”呵呵,有意思!我的割草生涯難忘,難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