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歸正傳,盡管父親認真地給我停學半年,要我乖乖療養,但不到兩月,我還是手腳沒處擱,一只手輸液,另一只手就在東拉西拽,南打北投了,能使我消停消停的時候,只有兩種情況:一是父親盯著,別的人都不行;二是瞌睡來慌了。那天,父親剛剛給我打上吊針(那時,小鎮的醫生都怕給傳染上了,整個療程,全是父親給我注射、輸液等等)。按常規,父親是第二節課的中途,回來給我拔針,就在此時,我忽然聽見外面“砰、砰……”槍聲起,我知道,這是拉練部隊在不遠的山溝溝里,搞射擊訓練,那清脆悅耳的槍聲,在群山低谷間飄逸,在我稚嫩的心田蕩漾,饞死人啊。想都沒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毛起膽子拔下吊針,光起腳板就開跑,撿得鼓囊囊兩褲袋彈殼,就地和小伙伴們“打碰碰”,輸贏就是一枚彈殼,我還在“輸液”這檔子事兒,早忘到爪哇國去也。該吃晚飯了,我才灰頭土腦汗叭水流地跑回家,父親把我帶到被蓋前,用教鞭敲敲,叫我摸摸。喲嚯,明白了:幾百毫升液體,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并不偉大的被蓋。父親有點生氣:“要不是你娃娃在害病,哼!去洗臉洗手,吃飯。”,我回頭竊喜:哦,不得挨打呀。嘻嘻……。接下來就是母親說:“這娃紅光滿面爬上爬下的,哪象個病人?明天,給我乖乖上學去”。
然而,那次的復學,最終沒實現,原因在于:母親患“中耳道蛉”,疼痛難忍,必須停學治療,而母親所在的那個村子小,全村找不出一個代課的,父親想到了我,于是,我興高采烈的走路上任。母親教的是四、五年級的復式班,全班學生都和我同齡,但,我還是基本鎮得住堂,秘訣就是講故事,素材來自三個方面:一是語文課本上的;二是父親在那所中學兼管圖書室(那時還奇怪的不能開放,我算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允許我和姐姐每個星期天,都悄悄地在圖書室狂讀課外書,象《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征途》、《家》、《春》、《秋》、《夏伯陽》等等等等,都是那時狂讀的;三是我初一的音樂(課程表標明:唱歌)老師,中原女兒,標準的普通話,很有吸引力,一節課兩三遍就教會一首歌,剩余的時間就是給我們講故事,印象最深的是《紅色間諜許寬》。也許是我在這方面比較能吹吧,甭管咋說,我還是能把學生的耳朵吹豎起來的,也對平平順順給我的小老師經歷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充滿了必然的信心。然而事與愿違:那天中午,我端起飯碗,到院壩邊吃飯,突然看見班上兩個比我還大點的學生,在堰塘里洗澡,末了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堰階上曬褲衩……。于是乎,下午上課前,我和這兩位學生有了這樣的對話: :
我:你們中午在干啥?
他:在屋里(家里)。
我:你們的屋好久搬到堰塘去的?
他:(其中一)我們在進行光合作用。
(轟堂大笑,太沒面子了)
我:(指其中一)那好,你就伸伸展展去光合作用哈。
于是,在土水泥質的乒乓球臺上,畫倆粉筆圈兒,叫他站在里面,我繼續講課。天地良心,這大熱的天,原本想讓他印象印象就行了,要命的是我吹得忘乎所以的故事,竟然忘了這檔子事,還是一位入廁的學生一聲驚叫:“悶狗子(小名)栽下來了,抱都抱不起來喲……”。于是,他的家長找我的家長來了,于是,母親還沒完全康復,又不得不走上講臺了。于是,父親定調:你還想當老師?想都不要想。至此,我的小老師經歷,不太光彩的就此終結。許多年后想起就感嘆:我錯了。
最終,我依然沒當成老師。唉——
我得老實交待,小時候的我,不是十分中規中矩孩子。就象從老高老高的老桉樹上摔下來那次,也是自找的疼痛,還給父母姐妹討了不少麻煩。小小毛孩,居然敢爬上幾十米的高處掰干樹椏,殊不知,上年異乎尋常的嚴冬,把樹尖凍死了,一腳踩下去,“啪霹”一聲脆響,也很干脆地把我扔了下來,要不是碰巧掉到那塊唯一且不大的土坪上,恐怕連“少殞”都談不上,至多落一“童殞”。想想:樹底的周圍:兩側是陰溝,一邊是長長的洗碗槽,靠近樹根的地方,是大大的水泥缸,樹的底部栽著一圈鵝卵石,凸凹有致。任何一樣給我做了墊,結果是一目了然的。還是我的父親,把我背到醫院,前忙后忙,操盡了心,總算把我留在了我的家。
托父親的福(肯定還有母親和姐妹),我慢慢的能下床了,繼而,能拄著棍子到門前邁邁步了,然而,又來事兒了:我還頭上包裹著母親的圍巾,眼睛剛能開縫,父親每天還得給我換藥打針,小腦袋還腫得象笆斗,居然就敢一瘸一拐地坐著小孩的滑輪車俯沖下坡,實在不知天高地厚。就連平時最喜歡我的雪濤妹妹,也驚叫著往她姐姐背后躲。父母下班后知道了,對我的極度耽心和無可奈何,是可想而知的。我呵,真混!
眼看“六·一兒童節”將至,告誡小朋友們,千萬注意安全,我愿意作你們的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