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我十四歲,忽然想當作家,怎么個當法呢?給文學類刊物以及報紙副刊投稿唄,我把家里書桌上的東西統統推開,鋪開了稿紙,寫起了小說。我把我們學生會到衡山游玩,發生過的一件真事加以變化,寫當有一個女同學被誣陷偷東西時,大家同心協力地為她洗清不白之冤。一連幾天,在寫完作業后寫它,竟然很順利地寫成了。于是裝進信封,寫明地此,投給了《小小說》,這篇小說雖然沒有被刊登,卻使我嘗到了開頭的樂趣,把自己的心愿付諸實踐,實在并不如想象的那么難。
這一年我十八歲,忽然想當演員,怎么個當法呢?高考后去考取上海師范大學謝晉影視藝術學院唄,我大搖大擺地去了,從數千考生中,居然闖進了僅剩幾百人的最后一輪復試,毫不臉紅地朗誦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還演了一個小品。盡管到頭來還是被刷了下來,至今并不后悔,畢竟我想做就去做,勇于開頭。
這一年我十九歲,被分到零九編導班,所謂編導,就是編劇與導演,編導班是歷來頗受校領導重視的班級。老師上了幾節編劇課之后,我就開始寫話劇,并請老師點評,一些同學真為我捏了一把汗,小鳥還沒長毛就想飛,不挨罵才怪呢!可陳老師說我的文學功底還不錯呢!只是話劇的形式不能用散文的格式,也不能用小說的思維,改變一下,才有用。雖然不很成功,開頭還是并不難。
這就是我的人生經驗:事情開頭很容易。至少是,開頭并不一定都像人們告誡你的那么艱難。關鍵在于你的實踐。我也見過聽過不少的人,他們有著這樣那樣的向往,也為往往具備實現那個心愿的至少是部分的條件,機遇就在他們眼前,障礙也很有限,可是他們總覺得開頭難,猶猶豫豫,優柔寡斷,畏首畏尾,駐足不前,其最好的結果,也是說而不做。他們白白浪費了很多時間,總是在外面隨波逐流,甚至過了很多年,一些積了多年的欲望才上揚起來,比如想彈鋼琴,欲粉墨登場,想寫小說,想去整容,想割雙眼皮……實現這些欲望的機會有了,錢也有了,可是,還是不敢去做,要彈鋼琴,五線譜都不認識,你的音樂細胞有多少天生就長得不怎么樣,妝扮一下,照照鏡子,自己都會嚇得一跳,不是讓人笑話嗎小說是那么好寫的嗎也沒經過正規訓練,去美容院,割雙眼皮,用空了錢,不被父母罵才怪!縱有那個心,哪來那個膽!……時間在分分秒秒地流逝,他們過不了黃河心不死,可就是難開頭——其實只要打破心理上那么多的提防,開頭有什么難呢?你只要去做就行了
對于青年人來說,更應確立做事開頭容易的信念,要知道,“萬事開頭難”的老人言,多半只是用于對已然有所發端的事情的回憶,是一種后怕形式的自我肯定與給自己定位的欣喜之言。
其實也并不是想否認凡做事都有為難的一面。開頭當然有開頭那特定的難為之處。不過,經的事情一多,對比之下,就覺得同開頭之后的持續發展中的難處相比較,伸出腳邁出第一步,還是容易一些。
請問改革開放的開頭難不難?其實,很多打頭陣的人,就是憑著一股正義之勇,并沒有想得那么周全,便開始行動了。后來遇到種種挫折,要堅持下去,實在是很艱難。
第一次搞鄉鎮企業的;第一次搞民間跨國以貨換貨的;在文學上寫朦朧詩的;在小說中引進意識流手法和文本顛覆的;打頭搞行為藝術和拍攝能在西方級電影節奪冠的影片,打頭試用氣聲唱法演唱流行歌曲和搞搖滾的;等等。回想起來,那開頭一腳甚至是在不知深淺的情況下踢出去的,最難的是什么?是往下健康發展,是不畸變,不失足,不沉淪,不被湮滅,不被遺忘,不落伍,不停步,并直到今天還保持發展的實力。這就是說,即使開頭很難,但從戰略上把開頭想的容易一些,建立一種開頭容易持續難的心理,對我們來說,有利于心性的成熟,有利于在環境的變化中加強自我調適能力。要時時提醒自己考取易,學成難,起跑易,奪冠難,轟動易,常在難……
但我說做事開頭易的初衷,到還不是為了提倡一種逆向思維。2010年是一條新的起跑線,人人都面臨著一個重新的開頭的局面。我自然是不例外。有些同學,在我耳邊念叨電影劇本不好寫,總而言之,就是以往的那些文學思維不頂用了,僅就這而言,讓他這么一說,缺乏自信心的人真要被嚇到,尤其是我無論在知識,閱歷,經驗,記憶力等方面,都占不到優勢,聽他這個危言,真是別寫劇本算了!甚至是不學編劇了!可是我不聽他那一套,我心中既然還躍動著飽滿的電影劇本創作欲望,而且也確實在想象力這方面還不錯,積累下的素材也不少,更何況我的新的生命體驗時時都會爆發出靈感的火花,那么,我就要興致勃勃地重打鼓,另開張,寫起來——現在不是像以前那樣寫作文,也不是寫話劇,形式不同而心態依舊:做事開頭容易,不易也當作易,總之要行動,要實踐,說了要做,做,做,只問耕耘,暫忘收獲。
當然,一條自設的鞭子在身后叱策——堅守認定的理念,選定的位置,高尚的人格,保持創新的銳氣和勇進的激情,在這里,除了分秒必爭,知難而進,還能指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