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來臨,勞累一天后終于可以躺倒床上了。軟軟的床墊,暖暖的被窩,疲憊萬分的身子在愜意中舒展。不多一會,鼾聲,便響起來,放肆的,自由自在的,不加管束的釋放。隱藏深處的記憶、繆想、妄想,開始萌動,等待著,等待著突然的出現——
夢就這樣行走于酣睡中。于人來說,夢是一種神往,一種假想,一種目標的預演。有了夢,就預示著開端,預示著希望,不敢想沒有夢的日子,和沒有夢的人——
有人說,夢是隨人的意志為開端的,是思想過程的反映。我卻認為,夢是像莊稼一樣生長出來的。無論是想象、繆想、妄想,都像莊稼的種子,先播種,然后才收獲。
晚上,夢隨夜來,白日的思考,奢望,祈求,一一重現。中午剛看了貴州電視臺播出的一個案例,循夢抓兇。說的是一女子被人砍傷,以后夜夜夢見一手舉砍刀的跛腳男人逼來,然后根據夢境回憶,終于記起兩年前出現過的一拾荒男人,幫助警方抓獲了犯罪嫌疑人。這樣的夢雖然止于案件的終結,但卻是在追蹤過程中生長。
有夢,就有了前行的方向和目標,就有了希望。有夢真好!
2010年9月18日,我們,一群有夢的人,揣著夢,來到了北京,聚集到了瑤臺。
二
夢,也與細雨同生的么?
我們到的時候,雨,瘦瘦的,無聲無息的,飄飄灑灑地,來了。這就是深秋的雨,不打招呼,不聲不響,說來就來。
嗒嗒,嗒嗒,雜亂的腳步聲,在雨中響起——渴求而欣喜的眼神,如剛出土的筍,迎甘逢露,聽得見嚓嚓的向上。
一位70多歲的老人,夾在人流中,上瑤臺的腳步,那般的輕,又那般的急,是怕驚擾瑤臺的幽靜,還是想窺探瑤臺的神秘——
老人前后,200多人,不,或許,是成千上萬的人------在細雨中,上了瑤臺。
中國散文家大辭典首發暨優秀代表作頒獎,在瑤臺,徐徐幕開。接著,是論壇。雨,似乎刻意要在那時下,刻意要罩上一點神秘,讓已有的神往再增添幾分高深。朦朧,把原本的平凡,隱去。讓意境,意趣,意念,升華成一個聲音。
“感覺怎樣?”同室的,陜西來的老趙問我。
“很好??!”我回說。
“下午去聽嗎?”
“去啊,怎么不去呢?來不就是想聽聽的嗎?”
“沒座位呢?”
我無語。
論壇熱鬧,或許,主持人預先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些想說話,想表現,想自己聲音留在瑤臺的人。去的時候,我就想好了,只帶耳朵,不帶嘴巴(事實上,我也的確沒有發言),我只想聽聽,聽聽瑤臺的聲音,聽聽令人遙想的聲色。
場子里很靜。只一個聲音,仿佛從天籟,徐徐飄來,如夢幻般,送入耳內。
我坐著,聽得很投入,沒有旁騖。突然,主持人紅孩說話了。“老先生,你說過了,等等,別人說了再說,好嗎?”
我這才注意到,就是在大門口碰上的,那個曾經當過自愿軍戰士的老兵,站在過道上,不斷在那兒舉手,想要說話!是的,上午論壇開始前,他就已經說過了,但是,他還想說------
他依然站著,站在喇叭前,貼著墻根,身子躬著,偏著腦袋,一只手做成喇叭狀,罩在耳朵上,努力往音箱前湊------
他耳朵有點背。紅孩解釋說。
像雕塑,固定成一個樣子,一種姿勢,他堅持了一個下午!
我明白了,又一個有夢的人。
上午他說的話我還記著,他正在做著一項很重要,很有意義的事:收集整理自愿軍戰士的事跡。要為最可愛的人留下點讓后人了解,讓后人學習和景仰的東西。所以,他得傾聽,得吸收。
他在努力讓夢生長。話,是別人代他說的。我覺得新鮮,就記下來了。
三
其實夢是有分別的,大多的夢是生活瑣事,覺醒了就忘了。但夢若加上想,就不一樣了。夢想是人的一種渴求,會頑固而持久地伴隨于生活中。這種渴求,假如持久的努力,很多就能實現。比如,老人今天能走進論壇,相信跟他一往無前的努力分不開。上個世紀50年代的自愿軍戰士,文化并不高吧,能和現代的年輕人比肩,說明他把夢做為了一個目標,一種渴求,要把夢里想的變為現實。
論壇持續了兩天,因事,中途陸續走了一些人。我挨到最后,滿以為是最后一個離開的。早上,收拾好行李走出來,在大門口又碰上了老人。
你也還沒走呀?我問他。
啥吶?你說啥?大聲點。老人又把手做成了喇叭狀,罩在耳朵上。
我只好沖他笑笑,前頭先走了?;仡^時,他還在門口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