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的生日到了，母親就到我家來。這是母親給我約好了的。我就在盼望中過著日子。

秋去冬來，隔兩天就是我的生日。恰逢雙休日，我打電話回去約母親來小住幾日。可無論我怎么說，母親堅持說她不來了，家里的小牲口離不開她。

我知道：母親不來,主要是不想給我們添麻煩，她也在我家住不習慣。

“沒有母親的參加，我的生日還有什么意義。”見我很失落，妻子向我提議：我們一家人回老家，和母親一起過生日吧。

于是，我們辭掉了所有的客人，回到了老家。母親見到我們，很是意外，很是高興。“要回來也不先說一聲，家里什么都沒有。” 象是來了尊貴的客人，母親滿臉是歉意。她忙著打掃院落，生火熱水給我們洗臉，給她孫兒拿來糖果。

接著，母親就上山采摘菜去了。白白的花菜、青青的蒜苗、火火的蘿卜，都是些我們喜歡吃的好菜。我要幫忙，母親執意讓我在家看電視。她說：“天冷，別凍著。”我說：“那我去釣魚。”本想鈞兩條魚改善改善生活。那知天冷，魚兒也不開口，大半天才鈞上來六只小得可憐的鯽魚。母親高興地用油酥起來，等到吃飯時，卻沒有見到魚。原來她給她的孫兒留下，說：“城里很難吃倒這么鮮的魚。”

晚飯后，一家人圍著看電視。母親放棄了她喜歡看的戲劇頻道，把電視劇頻道讓給了我。母親一會拿來大衣讓我們穿，一會端來火罩讓我們烘烤，說：“你們穿得太少了。” “我不冷，我穿的是保暖內衣。” 可是，母親不聽我們的解釋，她很執著。我知道：在母親眼里，我永遠是孩子，她總是放心不下。母親在我沒和她說話的時候，她一會就打起了瞌睡，她對現代愛情劇實在是沒有興趣。可是，母親她就是不去睡。

臨睡覺時，我給母親說：“明天一大早，我們一家人要趕回去。不必那么早就起來做早飯。”母親答應了。第二天，我還在睡夢中，臉蛋就被一陣熱流弄得洋洋的，我用手一摸，原來那是母親給我煮的雞蛋。“快趁熱吃下。”母親說。

小時候，父親常年在外奔波，家里就只有母親一人拉扯著我們六姊妹，家境貧窮的境況可想而知。可是，母親并沒有因為家境的貧困而放棄讓我們獲得幸福的機會。每年我的生日，母親就會在兄弟姐妹沒有醒之前，悄悄在我的被窩里給我放一個煮熟的雞蛋。這是我幼小時過生日的最美好的奢侈品了。

這一特殊的待遇一直保持到我工作離家后。生活的改善，對生日雞蛋的記憶漸漸淡忘了。如今，母親還沒有忘記這個古老的傳統，我又享受到了母親祝福，我的淚禁不住奪眶而出。

天還沒亮，母親就叫我起來吃飯了，她說：“還來得及，早班車還有半個鐘頭才開。”我有種深深的歉意，本想不讓母親勞累，卻讓母親比平時起得更早。母親看著我吃著她做的紅薯稀飯，滿臉的喜悅。我的心中既甜又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