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入:admin http://lzzjw.luzhou.net 2009-9-6
暮色蒼茫中,我登上了廬山山頂。極目遠望,各式各樣別墅的紅色屋頂,點綴在蕭瑟的秋風中,舊一些的顯得凝重,新一些的則渲染出一片燦爛,鮮紅的楓葉散布在其間。從山谷吹來一陣微風,隱隱約約象是帶著點山中寺院晚祈的鐘鳴,我知道這只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讓我覺得這山似乎是罩著一層神秘的面紗。
我突然有了一種想要探究這山、觸摸這山的魂靈的念頭。放開思想的韁繩,心緒游走到久遠的歷史:面對著層林盡染、紅葉似火,聆聽著孤雁長鳴,枯溪淺唱,中國最偉大的悲情人物司馬遷來到了廬山,他“南登廬山”,為廬山兩千年的文化史翻開了第一頁。
司馬遷是孤獨的,在他之后上山的人里面,也有許多是孤獨的,像陶淵明、李白、蘇軾等,我不知道是什么讓他們中的一些人那么執著地登上山頂,然后找個地方住下來,與青燈黃卷、竹影林風為伴;又為什么總選擇一個人。我不止一次想,也許他們是為了感悟什么,也可能是已經感悟到了什么,而這些東西是不能說破的,是無法與他人分享的。那么,既然只能放在心里,這些感悟又有什么用呢?他們中的很多人寫過不少詩篇,那些詩文一經從口中吟出,感悟也就畫上了句號。那么他們的詩又是寫給誰看的呢?看來,他們的孤獨和感悟也是希望有人來一同品嘗和分享的。
上千年之后,一個卑微的小人物也站在了這座山頂,走進了他們的時空,走進了他們的心結。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廬山)”背后隱忍的不就是“不為五斗米折腰向鄉下小兒”?李白正因為先有“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于是“須臾即騎訪名山”,才為后人留下了“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廬山東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這些渾然天成的神來之筆。蘇東坡生性曠達,貶黜僻鄉,依然高歌“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面對廬山,他用丹青妙筆描繪出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源身在此山中。”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源身在此山中”,廬山的神秘原是源于層層的歲月靄霧啊!其中負載有多少賢明的靈魂,為這座山增加了多少靈性、又為這座山積淀了多少底蘊。我心里生出幾許感慨:中國歷史上雖然少了幾個平淡的小官吏,卻流傳下了幾位名垂千古的大文豪!這不也是中華文化的幸事?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這一片山水天生就是為了啟迪人的智慧而生的,難怪那么多人把廬山當成了仙山福地。
廬山就這樣成為了人們的一個藝術觀照的對象,一個審美愉悅的對象。隨后白居易、小李杜、王維、王昌齡、歐陽修……上千的歷代文人墨客上來了,他們留下了許多美妙的山水游記、山水散文。
白居易,寫廬山不能不寫到他。公元817年4月白居易登上廬山,循小徑而行,只見山間桃花盛開,而山下桃花已凋謝,便作詩一首:“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常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他在另一篇游記中開篇贊道:“匡廬奇秀甲天下山。”此后這便成為對廬山眾口一詞的評判。“春有錦繡谷花,夏有石門澗云,秋有虎溪月,冬有香爐雪。陰晴顯惠,昏旦含吐,千變萬狀,不可殫記。”作者對廬山草堂的四周景物環境,落筆悠悠。
廬山的山和水在千古文人的筆下屹立了上千年,也流淌了上千年。這些千古文人由于當初內心的矛盾和掙扎選擇了隱居廬山,又因為廬山,他們消解了矛盾,停止了掙扎,這本身傳導出的不已就具有了一些宗教的意味?而在這背后我們看到的是中國文化璀璨的光芒。
這些山水小品、山水記,是人們認識廬山面目最原始、最真切、最權威的文學史料,也是展示中國古代人類崇尚自然、認識自然、寄情自然的歷史記錄。
松風吹拂,流水如琴;月隱風鳴,深壑嗡嗡。
我驀然回首:一座山其實也不再是一座山,一座房其實也不是一座房,一棵草木其實也不再是草木本身。
而在近現代史上這里卻風云突涌,廬山不再寧靜了。不知道這座山又在向歷史述說著什么?
美廬,一幢平平常常的別墅,依山而立,與樹相伴,把大半個臉藏在綠色幽靜之中。蔣介石宋美齡雙棲雙飛廬山,在這里策劃對工農紅軍五次“圍剿”。我想象不出那戰場上的血雨紛飛與這深山的靜謐何以協調?
后來毛澤東來了,周恩來來了……,他們在這里尋覓到了什么不敢猜想。“亂云飛渡仍從容……無限風光在險峰。”政治斗爭的驚濤駭浪早已被這群山深深包裹。
目睹著墻上那些早就熟悉的照片,我默默地看,室內室外,樓上樓下。那些普普通通的物件是什么?為什么離別的故居主人不回來觀瞻?斯人已去,如今我們能夠感受的只是依然殘留著的歷史氣息。
當我離開廬山,當一個個游人離開廬山,廬山的山依然屹立、水依然流淌,它依然等待著和下一個來訪者交談。隨著時代的變遷,這里又該發生多少輪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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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通聯:646000 瀘州市委黨史研究室 上官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