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臘月的吆喝聲
楊光英
一天下午,窗外忽然傳來外地口音“磨菜刀,磨剪刀”的吆喝聲。兒時飄蕩在農(nóng)村的吆喝聲頓時在腦海中響了起來……
臘月,用剪刀菜刀的時候多一些。很遠就能聽到“磨剪子嘞——啟菜刀喂——”那拉著長腔的吆喝聲飄蕩在村子的上空。聽了幾聲,村里的老太太、媳婦們便會丟下手中的活計,返身進屋,或從外面匆匆回家尋找銹鈍的剪子、菜刀拿去修理打磨,小孩子們也會圍攏過來一飽眼福,閑坐在庭院里雙眼微閉的老頭也會睜開惺忪的雙眼瞟上幾眼。
“爆米花兒咧——”每當聽到這一吆喝聲,大人小孩都會端上一盅大米或者玉米,和院子里的小朋友們一起排隊,等著那滿臉是黑灰的師傅,一個挨著一個地給我們爆米花兒。聽見“嘣”的一聲,趕快去看自家的米花兒出來了,用籮筐來裝。有些加點錢,師傅放點白糖或者黃糖可以壓成米花糖。“爆米花兒——”那非常有感染力的吆喝聲,給我的童年帶來了節(jié)慶般的感覺。
最縈繞在心間的還是那時臘月賣貨郎的吆喝聲。賣貨郎挑著插滿各種小貨物的籮筐,貨郎放下?lián)樱灵_嗓門,“洋火洋堿,針頭線腦,橡筋鋼夾,花花兒糖,拿爛鞋來換” 縫衣針、頂針、剪刀、針夾子、紅頭繩、簪子、發(fā)髻絨花、絲帶、百雀羚、蚌殼油,還有木梳,篦子,小玻璃鏡等日用小商品,臘月里,這些東西更好賣。
村里大娘們聽到吆喝聲,應聲而出,一邊互相拉著家長里短,一邊圍著貨郎挑火柴和五顏六色的針線。我們孩童們則瘋一般從家里跑出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貨郎瓶子中的糖,圍著貨郎咽口水。
剃頭匠挑的挑子,前頭挑的是一個炭火爐子和盆架,外觀是個紅漆圓籠,圓籠里置一只小炭爐,上放一個銅盆,熱水專為洗頭或燙毛巾燜胡子用。后頭挑的是一只小紅柜,就是顧客的座位,柜中抽屜放著剃頭的用具。燒水的爐子上有一個搭涼手巾的架子,上掛一條“蕩布”,這是剃頭刮臉刀的磨具。
剃頭的不吆喝,左手拿著一個分開兩根叉的鐵條,右手用一根小鐵棍或五寸的大釘子,從兩根條鐵的縫隙中向上猛挑,就發(fā)出響亮的共振聲音。這就是剃頭的吆喝方式。
“買灶書……”在臘月中旬,有買灶書的,一張紙,上面印了一些字,有花邊,家家戶戶都買,五分或者一角一張。臘月二十三晚上,把碳灶掃干凈,擺一些糕點、糖水,還燒些香蠟紙燭,在灶書上填好女主人的名字,然后在煙囪眼燒灶書,送灶神上天,到了大年三十晚同樣擺些供品,接灶神回來。
臘月二十三后家家大掃除,多少有些廢品。“收廢品……”收破爛兒的吆喝內(nèi)容隨時代的變化在變,從“收牙膏皮——、收舊衣服——、收爛布頭兒——”,到“收廢書本、廢報紙、廢鐵廢銅”“收音機、錄音機、電視機拿來賣——”,再到“冰箱、洗衣機、電動車、電腦、拿來賣——”。
鄉(xiāng)間臘月的吆喝聲是一道獨特的風景,它們聲調不一、風格迥異,或腔圓字正,或抑揚頓挫,或余音繞梁,聽見這些吆喝聲,年關就近了,年味就濃了。時過境遷,那些從早到晚充斥在鄉(xiāng)間的美麗音符,已漸漸成為人們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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