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一場知識改變命運的長跑
杜錄林
77中國的高考制度變革以后,農業社這個風雨飄搖的社會組織即將成為歷史,城鄉到處可以聽見考學這個口頭語,上大學以后可以不經過單位推薦而參加全國組織的高考了,就是說跳出農門可以經過這一條終南捷徑而有希望了。可以靠自己的學習知識的能力逃離這個讓人至今說不清道不明的農業社--------------中國也是全世界當時最大的社會群體,也是全中國最大的家庭,農耕文明引發的農村組織。
愛吧,因該去愛,因為黃土高原是中國祖祖輩輩農民奈以生存的根本,非愛不行,然而長期生活其間的人來說,拿什么去愛,怎么去愛這個60年代大饑荒苦不堪言70年代衣食不保的社會,家家戶戶都為吃穿發愁憂郁,用油布摖鍋炒菜過日子,煤油燈熬夜苦度日子,到處可以看見穿草鞋的人穿梭往來,為了過年積攢一些麥面待親戚而秋后天天頓頓晌午打攪團下午煎攪團,一身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縫縫補補豈止是三年,冬天棉襖棉褲爛了大腿上的肉都能看見的性感衣服,夏天兒童為了那一身白襯衣白球鞋而含淚哀求父母長達數日也不一定能得到的70年代的兒童夢,大都是男耕女織的粗布不離身。春荒難熬青黃不接,家家戶戶鬼見愁的難言之隱。
愁啊,生活,生活在那種大天地大家庭里面,春夜來臨關中那一家農民不是唉聲嘆氣苦苦掀磨苦苦熬日子,叫人怎么去愛。
恨吧,拿什么去恨有什么道理去恨,我們又不是那些知識青年傷痕派在農村才幾年就叫苦連天一河灘的傷痕,我們祖祖輩輩就生活在先人祖傳下來的舊房之中,恨誰去,恨父母恨兄弟姐妹嗎,沒有理由去恨,恨命嗎,家家戶戶都是那樣,那一家不是在農業社的煎熬之中茍延殘喘,那一家不是吃了上頓愁下頓,就像現在的腐敗思潮一樣,行將成為歷史,讓人愛愛不起來恨又無法恨,只能以說不清道不明作總結,高考制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終結農業社的一大動力。
岐山作為西府第一文化大縣來說是名副其實的,因為岐山的3所中學蔡家坡中學岐山中學益店中學從解放后很長一段時間在西府地區一直是名列前茅的,高考剛恢復時其輝煌程度僅次于寶雞中學。就現在而言岐山的綜合文化實力仍然是寶雞地區文化含量第一,幾千年前的文武周公漢唐時候就不用提了,太過遙遠,也沒有必要再提及那些陳芝麻爛套子了。
岐山縣依據國家重點學生重點培養的政策,在全縣招收了200名初中生作為重點培養對象,幾萬名考生里面也就錄取了200名,可見當時要求之嚴條件之苛刻。東鄉的安排在了益店中學,其余在岐山中學,師資力量選用的是岐山教師里面的各科挑大梁的老師,其中不乏當時很鮮見的中學特級教師,老師里面最低學歷都是文革前畢業于陜西師范大學大學本科生,足見岐山當時文教系統對此項工作的重視程度。
吃飯上大灶2000人為一大灶,到處為吃一碗飯在擁擠混亂廝打哭鬧中進行,80年代岐山中學上灶吃飯的窗口擁擠的程度不亞于70年代憑票買肉的窗口,比起來路遙寫的平凡世界小說里面描述的學生吃飯場景來說,路遙寫的那種場面太過于藝術化了太文明化了,路遙將學生吃飯小說化成了一場吃飯的藝術,而用了春秋之筆白描,然而80年代岐山中學擠飯的程度我在此也只能用太史公之筆一帶而過,實在不想提及那一段讓人揪心落淚捶胸的場景,留給曾經見證過那里發生事情而身臨其境的校友們自己體會去吧。
為了一碗飯,一碗開水,到處在擠,到最后學校讓體育老師拿上一丈多長的掃帚棍在胡亂打學生,然而收效甚微。
睡覺睡大鋪,晚上睡覺各種不利于睡覺的響動此起彼伏,磨牙磨的咬牙切齒恨之入骨,讓清醒著的人感覺到睡覺入夢的人好像遇見了3輩子仇人,做夢說夢話的人癡人說夢,做夢哭的讓人不覺與夢中人產生共鳴,哭的是那么傷心啊,可憐的夢中人啊,到底誰把你氣的哭成那樣啊。
第二天天明夢境結束仍然是慌慌忙忙奔跑于教室。
等待的是一場知識改變命運的長跑。
岐山,莽原,落花,小河的流水,就讓那一段逝者如斯的歲月成為舊夢吧。讓禮拜六成為一場長跑的臨時休息點吧,星期六是各自返故鄉的時節,閑暇的小憩。
等待岐山老街黃昏暗夜的降臨,晚上總有一個不知名姓的賣燒雞的老人,一件黑粗布棉襖與一個簡陋的雞肉小攤,那是岐山老街黃昏昏暗的煤油燈下把一只雞千刀萬剮成薄如紙片的雞肉的幽香,五里長街的老城啊,文王武王太公周公曾經漫步于斯,然而學校里面的生活卻是玉石爺的溝子冰罷生涼。
走出去吧,岐山之春雖無奢華,然而城南的小河,就像岐山人的靈魂與精神,蜿蜒曲折無急流險灘無兩岸猿聲啼不住,也無大江東去浪淘盡卷起萬堆雪,只是默默靜流一路向東,從鳳翔而來,流向扶風而去,沒有歌聲,沒有歡唱,沒有鮮花一路相隨,我只是流經黃土高原的一條名不見經傳的小溪流。
春天里,我把我僅有的淚水變成的河水
全部一覽無余的奉獻給河之兩岸需要灌溉的農人
我身下幾行纖細的魚草
曾經外露著我是一條清可見底的河流
母親渭河不曾以我太小而放棄我,
萬年的堅韌匍匐于黃土之中
我用歲月的雕痕把沉睡的荒原喚醒
縱深的溝壑
從周朝一直流淌到如今.
岐山,故土,30年未曾謀面的家鄉啊,每當春天的柳絮飄落于窗前之時,那是夢中的城南小河柳絮,是一幕幕莽原三月的一汪泛綠的澇池,千年古柳深褐色的滄桑年輪,是一段如泣如訴的老城春秋,是秋日一望無際的玉米地,是故土難離的舊夢。
人間三月天 春風入周原
兩岸春草生 池畔柳絮飛
夜來風雨聲 唯有考生苦
秋蟬鳴校園 偶聞風琴聲
蒼莽周原地 雖貧卻含金
十萬學子淚 灑遍三秦闕
一別潤德泉 只余兩本書
歸來吧,喝一口蔡家坡半原的清泉水,走過蔡鎮老街的人流,到岐星同學家里喝上一碗30多年前的農家稀飯,莫無聲息的渭河蘭花在向我招手,母親渭河那紅與黃交映的靈魂在呼喚我,告別身后的岐山,我將前行。
作者 陜西省太白縣法院 杜錄林 電話15191790069 郵編721600 網號 2937568302
作者簡介 杜錄林,男,1965年生,1987年畢業于寶雞師范學院中文系,大學學歷文學學士 先后在教育系統黨政機關工作,現為太白縣法院一級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