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涌)
讀初中學歷史的時候,知道了《清明上河圖》,記住了張擇端這個名字。
張擇端,因為他畫的《清明上河圖》而名垂青史。但有關他的身世,史上有據可查的只有現存于故宮的《清明上河圖》“石渠寶笈三編本”后面的題跋者,金國人張著留下的71個字:“翰林張擇端,字正道,東武人也。幼讀書,游學于京師,后習繪事。本工其界畫,尤嗜于舟車、市橋郭徑,別成家數也。按向氏《評論圖畫記》云:“《西湖爭標圖》、《清明上河圖》選入神品,藏者宜寶之。”
一幅《清明上河圖》,是一幅繪畫巨作,一種文化的積淀,更是一幅時代風俗的寫實、一段真實歷史的再現。
遠去的大宋,有過金戈鐵馬的邊塞風煙、熱血澎湃的愛國激情,也誕生過宋詞這樣的文化瑰寶,人們卻難以想像它的繁華盛景,它的璀燦奪目,但是因為張擇端,因為《清明上河圖》,我們知道大宋也曾輝煌過,也曾浸淫過車馬熙熙物流繁忙的商業氣息,也有讓人感嘆的民俗風情。
2.52米寬、5.25米長,絹本設色的《清明上河圖》,以散點透視構圖法,生動形象的筆墨描繪了十二世紀北宋汴京清明時節的繁榮景象和自然風光。在5米多長的巨幅畫卷中,張擇端共刻畫了各色的人物1695個,牛、驢、騾等牲畜73匹,大小船只29艘,馬車、牛車20多輛,所繪制城樓、商鋪、橋梁生動逼真,風俗民情奇異多端,令人嘆為觀止。
遠來的駱駝商隊、錯落的農家小院、接親娶妻的熱鬧場面、漸行漸遠的商業船隊,還有趕集的、買笑的、坐轎的、擺攤的,應有盡有,熱鬧非凡。
整個畫面繁而不亂、長而不冗,設計精細緊湊,組織有條不紊,大到奔騰不息的河流、穿越虹橋的槽船、廣闊無垠的原野、聳然矗立的城郭、林立街頭的店鋪、酒樓,小到船上的鉚釘、商鋪里的招貼、測字算命的先生、做車輪的木匠、賣桃花的挑擔、騎馬的官員,都被畫家巧妙和諧地組織成統一整體,不顯雜亂。用筆兼工帶寫、設色淡雅別致,各種人物、故事和細節穿插其中,卻又觀若行云流水一般自然、明快。
作為既是皇帝也是畫家的宋幑宗,從他第一次欣賞《清明上河圖》,就以他獨到的藝術家眼光看到了《清明上河圖》非凡的價值,也意識到《清明上河圖》是對他執政時期太平盛世的歌功頌德,他情不自禁用自創的廋金體寫下“清明上河圖”,然后在《清明上河圖》蓋上他的雙龍印。因為宋徽宗的抬愛,《清明上河圖》身價倍增,也從此走上了一條極不平凡的道路。
問世800多年,《清明上河圖》飽經蒼桑,歷盡劫難,帝王將相、文人墨客對它無比的親睞和追捧,貪婪之徒垂涎于它的價值連城,市民百姓卻只能想像和猜測它的皇家身價,使得它的命運從一開始就變得波瀾起伏、坎坷不平,也注定了要不斷地輾轉漂零。
1126年至1127年的靖康之變,宋徽宗、宋欽宗二帝被擄北方,整個民族遭受了奇恥大辱,而宋徽宗摯愛的《清明上河圖》也不幸流落金人之手。如今我們還可從《清明上河圖》上看到金人張著、張公略等人留下的題跋。作為入侵者和異族人,他們也毫不掩飾對《清明上河圖》的喜愛與親睞。
1260年元朝建立后,《清明上河圖》被收入秘府,隨后被宮中一個書畫裝裱匠以贗品偷換出宮,落入民間,其間《清明上河圖》被多次倒賣,數移其手,歷經元明兩個朝代,在移手過程中有多人在畫上題跋作評。甚至一度明代大貪嚴嵩、嚴世蕃父子也曾將此畫占為己有,視為傳家之寶,直至嚴嵩父子被朝廷查處,家產籍沒,《清明上河圖》才重新歸入宮中。
1578年,《清明上河圖》被歷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明朝司禮太監馮保偷盜出宮,書法造詣和文化修養極高的馮保還在《清明上河圖》上題跋,并自署官稱“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兼掌御用司禮太監”之后,以重金轉售他人。
1644年大清入關之后,《清明上河圖》在流落民間多年之后,被清廷做過翰林編修、陜西巡撫、湖廣總督的畢沅收藏。正是這個畢沅,在他出任陜西巡撫期間,曾為西安碑林的修繕和保護立下了汗馬功勞。1799年,畢沅死后第二年,因和坤一案牽連,他的家產被朝廷籍沒,《清明上河圖》遂被收歸清宮。
1945年抗戰結束時,被滿清最后一個皇帝溥儀席卷至偽滿州的《清明上河圖》,被人從偽滿州皇宮內偷出,后在途中被人民解放軍截獲,收歸人民政府,現存于北京故宮。
一幅《清明上河圖》,一段極不平凡的歷史,演繹了許多曲折離奇的故事
因為它的身份,它的價值,它的珍貴,導致了《清明上河圖》的命運多舛。在《清明上河圖》上,曾留下不少曾經擁有它,最終又失去了它,甚至因為《清明上河圖》連自己的性命也丟掉了的人的題跋和評價,從這些題跋和評價中,我們可以從中尋找到《清明上河圖》800多年來極不平常的命運軌跡。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當年的汴京如今的開封,商業的氣息變得更加的濃厚,《清明上河圖》被制作成大大小小的復制品沿街出售。在開封,當我看到商家與客人為了一幅《清明上河圖》復制品在那里討價還價時,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我不知道這是進步還是退步,只是當我看到《清明上河圖》正在被金錢肢解和褻瀆,成為商業化運作的奴隸時,心里充滿著一種莫名的悲哀。我想如果張擇端老先生睜開眼睛看到了眼前這一幕,一定會啼笑皆非,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姐夫送給我兒子的一幅用樹皮刻畫的《清明上河圖》讓我為之耳目一新。在那被專門加工制成長方形的樹皮上,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被人用刻刀一刀一刀精致地刻制下來,很美,很有神韻,也很新穎。這是解放軍藝術學院版畫系畢業的姐夫一個朋友刻制的,別具一格。我想,也許這才是對《清明上河圖》最新最好的詮釋。
耳旁突然響起了李玉剛唱的那首帶有古典韻味的《清明上河圖》, “綾羅飄起遮住日落西/奏一回斷腸的古曲/抬起畫面如此的美麗/孰不知是誰的墨筆/淡淡胭脂遮住了思緒/小酌幾杯卻醉意/多少能人將相/書畫三千里/上河圖雕琢的意義‥‥‥”
歌聲婉轉動聽,讓我再一次沉浸于張擇端所畫的那早已消逝歲月的歷史氛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