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認識他那會兒,我玩網正處菜鳥級的水平。當時,點開網絡空間,就感覺自己像劉姥姥進入了大觀園,尤其看到那些千姿百態的空間作品時,更是仰慕嫉妒愛。
處女座的人天生小心謹慎,對于虛擬的網絡世界,信任不足,因而我在網上不輕易加好友,不喜歡聊天。周圍的那些網絡熟練工傳經于我,說是要想提高打字速度,就必須學會聊天。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找人聊天,他就是我的第一個“陪練”。
說來也巧,第一次進他的空間,我對他的作品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的作品以游記為主,只要你的眸光在他文字里溜達一圈,身心似乎在青山綠水間神游了一趟,因為文字之緣,兩只網蟲一見如故。開始聊天時,我打字速度很慢,時常遭到陪練的數落,可我這菜鳥也不是吃素的,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這不,時常是兩個炮仗一點就炸。我當時想,現實中吵架有失身份,網絡中吵鬧不用瞻前顧后,發泄一下,未嘗不可。這俗話說的好,不打不相識,兩個“炮仗”之間的友情也由彼此的坦誠和理解,漸漸地變得“冷水泡茶慢慢濃。”
他常說,和你爭吵,我不用考慮憐香惜玉,就感覺屏前是個強悍的哥們,吵吵鬧鬧很開心。再后來,他會把吃了頓腐敗飯、闖了趟紅燈、和下屬鬧了個笑話等“資源”搬出來與我“共享”,用他的話來說,不用擔心被出賣。
閑時,我喜歡泡在他的文字里游山玩水,足不出戶,到處神游。可網絡畢竟不是生活的全部,多年前,文友關了空間,離開網絡,全力以赴去打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臨行時,他說,時不我待,趁著身強力壯,狠狠去商海搏一回。
離網后,我們很少聯系,他就像是個潛心修煉的俗家弟人,躲進自己的小廟,一心一意念“真經”。而無網不歡的我,則把空余的時間和精力統統交給了文字,幾年時間,我用一個個浸染著心香的文字,給心靈砌起了一堵遮風擋雨的墻,并將“心靈之窗”這間毛坯房簡裝成了溫馨小屋。
時光就如同車轱轆似的,一轉過去就是好幾年,但那份“炮仗”情誼始終被珍藏在記憶的一隅。偶爾,我會在文字里盤點記憶中的畫面,那個靜蹲在一角的影子會猛然冒出,既然念起,就順勢問候一聲,可我的一毛錢短信費時常是打了水漂,即使收到回復,也是簡單幾個字:每天忙得滿地找錢,天天累得暈頭轉向。可憐兮兮的回復,一下子將我的心情由氣憤變成了憐憫。本性善良的我,同情他打拼的艱辛和不易,在心里默默地祝福:遠方,安好。
時光如水,轉眼即逝,又一個夏天來到,遠方的問候意外地隨風而至。電話一接通,他甩出了第一句開場白:“哥們,沒想到吧?胡漢山又打回來了。”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心里有種難以言說的興奮和感動。
“多年沒聯系了,孩子王當得可好?你現在還是常給醫院進貢嗎?”他開玩笑地說。
“跟領導匯報一下,當孩子王相當幸福,容顏易老童心在,為了心中那個鶴發童顏的目標,我正不懈地努力著。至于醫院嘛,人食五谷哪有不生病的,何況時下鼻子里吸的有害,嘴里吃的有毒,睜眼望去,就數醫院最熱鬧。”電話里,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不亦樂乎。
女人心細,深知這世道賺錢的不易,花錢的容易,因而不想讓他更多的話費被送入移動通訊的囊中。我笑著調侃說:“鋪張浪費是不良的行為,你可不能賺了鈔票忘了累,下回還是低頭多多活動手指吧,據說這種不用力反省錢的活兒,可預防老年癡呆。”
電話那頭的他一聽樂了,用夸張的語調“教訓”道:“小樣,你有點境界好不好,拎起電話海闊天空地侃,那是在拉動內需,那是給移動通訊建設投資,那是為提高GDP做貢獻……”幽默的話語間,頗有幾分
在我的笑聲中,他丟下了幾句中年的嘆:“過去,看人有錢,心里羨慕嫉妒恨啊,等自己有了錢,反而覺得錢就是那么回事。有了錢,銅臭味兒重了,人情味兒淡了,反而讓人心里覺得空落落的;每天眼中見多了戴面具晃動的人,耳邊聽多了‘假大空’的話,反而懷念起當初你我之間棄了虛偽的爭吵和那份不染俗味的友情。”聽著他的話,我不住地點著頭,嘴里“嗯嗯”地回應著。
他略作停頓后接著說:“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想通、看透了很多事。這年頭,愛情就像是一件奢侈品,親情就像是一件貼心的實用品,而友情則像是一件珍藏品。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世道人心浮躁,信任缺失,一開口,就怕被人賣了,在我的后半輩子里,或許會錯過金錢名利,會錯過很多很多東西,但我不想錯過你這個朋友……”
一聽到“不想錯過”四個字,只覺得有一股熱流緩緩推入我的耳膜,不屈不撓地直抵內心。在這大千世界里,每個人的周圍并不缺一個和你說話的人,而是少一個能真正信任你、理解你、讀懂你的朋友。孟浩然有詩云:“欲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知音,就是那個遠在天邊,卻能感覺近在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