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緊不慢地滑入了五月,素心仿佛是一條愜意的小舟,載著一種期盼,一種等待,一份欣喜,慢慢地駛向花開的心岸。
晨起澆花,一排花盆中,朱頂紅最是自作多情,她故意挺直身板,伸長著脖子,向著我的方向張望,我喜極了這滿盆的綠影。
每天給花兒澆水,是我樂而為之的事。某天傍晚時分,我給一排花挨個兒澆水,當眸光觸及到那盆綠影時,竟發現在一根挺拔的花莖上無聲地冒出了兩個可愛的小家伙,得意地看著我。接下來的日子,我格外注意它們的生長情況,在特別的關注里,寄托了一種美好的希望。三天后,一根細長的花莖上又冒出了兩個小身影,我興奮地拉著女兒一起看花苞,并叮囑她,等四朵花兒一起綻放的時候,給它們拍照留影。
花兒并非是無知無覺只想長大的植物,它們明白我一顆等待的心。就在數天后的一個清晨,當我拉開了嚴嚴實實的窗簾,驚喜地發現,在去年花開的枝頭,兩朵碩大的朱頂紅又開了,看花的心思在似曾相似的季節里也開了。只見兩朵花兒背挨著背,并蒂雙嬌,紅邊綠心,儼然像一對初戀的小情侶,表情中矜持含羞,那兩個張開的喇叭嘴里,似有千言萬語欲傾訴,周圍碧綠的大葉子,無私地托起一段情愛的佳話。那一刻,我不由得動了閑心,想試著去偷聽它們的呢喃細語,可惜,耳邊只有風兒的輕喚。
兩朵花開得碩大肥厚,艷麗悅目,枝葉矮短肥厚,綠的油亮清透,給人一種心悅神怡之感,覺得生活也應該這樣,這樣蓬勃,這樣清馨。花開是美的,我的心情也美了。難掩那份歡喜心,我心想著,等到四朵花兒一起綻放時,一定讓女兒把它們的靈性之美定格在鏡頭前。
終于盼來了四朵花開的日子,女兒答應得空就給花兒拍照。可那兩天她太忙,我不忍心去打擾她,心想著再等上一兩天吧。可沒曾想,這一等,卻等來了不忍見到的一幕,后開出的兩朵花兒欣然微笑,熱戀正濃,而先開的那兩朵花兒卻無力地垂下了頭,過早地結束了它們的戀情。這一下,把我的腸子都給悔青了,狠狠地責怪自己,做事拖拉不果斷,以至于錯過了最佳攝影時。晚上,我帶著遺憾的神情拉著女兒去看花兒,丫頭看花兒的眼神中也略有一絲虧欠之意,于是,她隨手拿起“蘋果”,對著一半花開一半花謝的花盆快速按下了拍攝鍵。
花沒有人的思索,但只要人有花意,就能獲得一種精神的營養。花開的時候很安靜的,花謝的時候也沉默的,我無意間的一次等待,錯失了定格美麗的最佳良機。雖說眼中的花已謝,但我心中依然有份等待,因為,明年的五月,花兒依然會有下一次的燦爛。可這世上并非事事都能等待,就如孝敬父母,就不能等待,而當盡早。
季羨林先生早年出國留學,學成歸來后母親已經去世。他在散文名篇《賦得永久的悔》中寫道:“古人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話正應到我身上。我不忍想象母親臨終時思念愛子的情況,一想到,我就會心肝俱裂,眼淚盈眶。我后悔,我真后悔……”在季老先生的心里,母親的過世,是他一生中永久的悔。可這世上哪有萬能的后悔藥可吃啊!
在現實中,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們不斷地為生存、生活而打拼、忙碌、奔波,不能常回家看看,因此,很多時候只得把對父母的孝敬留在心中,讓自己的孝行留在等待中或空閑后,殊不知,當某天那扇行孝的大門忽然被永遠關閉,那時悔之已晚。
清哥無聲地走了,當車輪無情地碾過他五十四歲的生命,那縷靈魂便如蝶兒般地飛往了天堂,他的離世,給親人們留下了一份永遠都難以抹去的痛。在他入土為安的那天,女兒跪在父親冰冷的墓前聲淚俱下:“爸啊,你為何撇下我們獨自走了,以前我沒能好好陪過你,下輩子我還找你做父親,一定好好孝敬你……”字字血,聲聲淚,讓所有在場的人都忍不住淚盈于睫。人生中的很多變數任何人都無法預測,因此,我們盡孝莫等待,免心留悔憾。
人生如花,花開花謝,不知不覺,幾十春秋,對于每個生命來說,生老病死,無法逃避,因而,我們不能“忘了生命本身有不堪一擊的脆弱。”時光好似繞在手中的線團,輕輕一繞,我便發現白發已爬滿父母的雙鬢,柔柔一纏,皺紋便布滿了父母的臉頰,當我的眸光在他們的白發和皺紋間走過,那一刻,我心里明白,屬于他們的那根線并不是可以無限制地延長,因為任何人的十指都挽不住似水流年。
畢淑敏在《孝心無價》一文中寫道:“當我們年輕的時候,我們不懂得;當我們懂得的時候,我們已不再年輕。世上有些東西可以彌補,有些東西永無彌補。”是啊,這世上并非所有東西都可以用來彌補的。父母健在,承歡膝下,是一種幸福,那就讓我們捧出孝心來惜福吧!
行孝莫等待,常回家看看,趁著父母健在的光陰,孝順地守護在他們的身邊,讓他們在溫暖幸福、快樂自在中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