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分，走在郊外樹山村的田野里，陽光、春風(fēng)、梨花和一地的嫩綠，對平日里忙碌、焦灼、疲憊的內(nèi)心，是一種溫暖入微的**，舒適而甜蜜。平時，似乎有做不完的事，總想力求完美，占用了太多的時間。沒有想過，自己手里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花費。明白了，才后悔匆忙中沒有適當(dāng)?shù)卣{(diào)節(jié)，讓自己放松和從容些。今天，在如此明媚的春光里，才感覺自己竟然如此大方，把有限的生命，白白地浪費在無謂的事情中——你力求完美，總還差一步。

 腳下，形態(tài)各異的小草又嫩又綠。令人產(chǎn)生一個莫名的念頭，是否都可以摘些嘗嘗鮮？一向認(rèn)為，春天不單單可以踏青、拍照、在田野里發(fā)瘋。或者呆在家里，望著窗外那支白玉蘭發(fā)呆，寫幾句艷文。春天還有許多的野菜可以吃。

 讀過周作人寫的《故鄉(xiāng)的野菜》，“婦女小孩各拿一把剪刀，一只苗籃，蹲在地上搜尋，是一種有趣味的游戲的工作。”文字清淡，用情卻深，寫的大概是江南一帶挑馬蘭頭的情景。“離離幽草自成叢，過眼兒童采擷空。不知馬蘭入晨俎，何似燕麥搖春風(fēng)。”是陸游寫采擷馬蘭頭的詩。在初春的天氣里，在碧綠的田野上，能和幾個玩伴挑馬蘭頭是兒時非常開心的事。

 幾陣春風(fēng)，幾場春雨，最早喚醒的野菜是馬蘭頭。在田埂邊，河灘旁，屋前屋后的小地方，馬蘭頭一灘灘，一簇簇，蓬蓬勃勃地擠在一起，青翠蔥郁，給春天帶來了深深淺淺的綠色。這時候，常常約了張家的阿芳，李家的白妹，金家的彩娥，拿著剪刀或小刀，提著竹籃去挑馬蘭頭。喜歡挑長在田埂邊上的，陽光好，長得粗壯肥厚，梗子暗紅，在春風(fēng)中，似乎能嗅到飄散出的幽香和清涼。

 記憶中，喜歡吃馬蘭頭曬的干。母親把吃不完的馬來頭在開水里一撈，曬干。等要吃的時候，用清水泡泡，切細(xì)，只放一點鹽和菜油，在飯鍋上一蒸，一拌，那種清涼幽香的味道，至今難忘。尤其到了酷暑的天氣，能有一碗馬蘭頭干吃吃，胃口會清爽不少。

 我在樹山村的塘邊、地頭走了幾圈，很想尋找到記憶中的馬蘭頭，但很失望。只在一戶人家的墻腳邊，在用磚塊圍著的地方，種了一小方這樣的植物。情況告訴我，挑馬蘭頭和現(xiàn)代人的距離已經(jīng)非常的遙遠(yuǎn)。對年輕人來說，已經(jīng)是陌生了。“拿一把剪刀，一只苗籃，蹲在地上搜尋”這樣一種姿勢的消失，在他們生活的體驗中，肯定缺少了一個空間。

 在春天里，倘沒有一次采摘野菜的經(jīng)過，或者沒有吃一趟野菜的機(jī)會，那么，這樣的春天是很乏味的。至少，在這樣的季節(jié)里，應(yīng)該有一段關(guān)于春天的回憶，回憶一段和野菜有關(guān)的往事，否則，人生似乎不夠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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