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學生涯,是伴隨著一段小插曲開始的,那一年我21歲。
上班的第一天,一身運動裝的我早早地來到學校,推著自行車,東張西望,尋找存放自行車的地方。“小同學,來得這么早啊,老師們還沒來呢。”順著聲音,我看到一個50多歲精神矍鑠的老人正在蒔弄花壇里的花草。“呵呵!……”我不由地笑出了聲,也許是我這一身學生樣的裝束;也許是我臉上還未脫盡的稚氣,為師第一天的角色居然還被定位在學生的行列里。
看到我笑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停下手里的活兒,望著我溫和地說道:“呵呵,瞧我,你就是那個新分配來的老師吧?昨天校長和我還說起你呢!”我笑著點了點頭,剛想問問他放車子的地方,他又開口說話了:“我姓甄,是咱們學校的書記,呵呵,以后有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說完,他好像懂得我心思似的用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存車棚讓我把車子放到那里。
就這樣,他,我的老書記走進了我的校園生活:指點我的教學,成為我工作中的引路人;關心我的生活,成為我生活中的老大哥;關注我的思想,成為我的良師益友。
多少次,他默默地坐進教室靜靜地聽我給孩子們講課,認真地做著筆記,下課后耐心地和我做著聽課交流。那精辟的見解、中肯的意見,無不蘊涵著一個老教師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字輩的殷殷關懷,那關懷似春天里的縷縷清風,從我打開的心窗拂過,漫進我心的花園,綻放著萬紫千紅,書寫著一個個溫情的春天。
天氣變冷了,他會囑咐我多穿衣;病了,他會提醒我多休息;犯錯了,他會告誡我要注意……那一句句普通但真切的話語,如涓涓流淌的小溪,滋潤著我那青春稚嫩的心田。于是,我心的田野不再貧瘠、不再荒蕪,那里生長著一份愛、一份希望。
工作不順心了、遇到麻煩了、產生癥結了,他都會從我緊鎖的眉頭里探尋出點點訊息,于是一盞明亮的燈總會在我陰晦的心房亮起,溫馨而璀璨,前行的路我又增加了勇氣。
我一天天的成長著,少了一些粗糙和笨拙,多了一些智慧和靈氣。各種各樣的榮譽肯定著我的付出和努力,而老書記卻在一天天老去,亦如流星閃過天際劃出它美麗的痕跡,然后隕落,隕落成一個傳說。
終于他要離開了,離開他所熱愛的校園。開歡送會那天,我忍不住流淚了,我知道我的淚與那歡送的場面極不合拍,但淚還是肆意泛濫。過往生活的點點滴滴奔馬一樣又跳躍在我的眼前,騰起的煙塵里,往事的影子依稀可辨。
后來,總在畢業班,腦海里填滿了“魯迅、朱自清”,還有那些“之乎者也”,許多的人和事漸漸淡出了我的記憶,老書記也成了一個背影,漸漸地隱沒在我生活的巷道里,隨著歲月的光影一同消散在時光的天際。
再一次聽到他的消息,竟是他離世的死訊,那一刻,決堤的淚水又一次潸然而下。隨風而逝的溫暖歲月倏忽間回到了我的眼前,老書記正慈祥和藹地向我笑著,越走越近。
今夜,溫暖的燈光下,手執一本書的我突然又撿拾起過去的光陰,微閉的雙眸穿越紅塵,一任思緒鋪展延伸,于是老書記又成了我光陰故事里的主角,演繹著那平凡但動人的情節。
天堂里的老書記,我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