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歡和朋友一起去喝“壩壩茶”,尤其是月朗風清的夜晚,月光柔柔,夜風習習,送來空氣中彌漫的夜香,泡上一杯清茶,就著竹幾竹椅,沖上開水,用茶蓋輕輕撇開還未沉落的茶葉,茶香就隨熱氣飄散,呡上一小口,愜意和超然頓時隨茶香沁入心脾,心變得寧靜無比,什么煩惱都被香茶淹去。有了這杯茶,便可在夜色彌漫中美美座上二三個小時,一邊悠閑品茶,一邊天南地北胡亂瞎聊,抒出心中所感所想,座進彼此的影子,同飲茶香暢談人生。
四川的茶館很有名,四川人喝茶歷史久遠。茶館是四川人聊天聽曲、休閑尋樂、恰談生意和會朋友永久時興的活動場所,是任何時候都不會缺失的風景。我的家鄉川南敘永是茶鄉,座茶館的習俗遺風更盛。早些年這里是鹽茶交通集散地,水陸碼頭十分興盛,南來北往的商人到四川,去云南,走貴州都要經過這里,山西的商人、陜西的商客甚至還在這里設立了會館。由于生意興隆,茶館自然成了交易買賣、打探信息、交際往來的理想場所。一個小小的縣城,茶館就開了十好幾家。老輩流傳:“春秋祠的商客,東門灣子的夜市,南門上的茶館”,可見當年這座邊貿小城敘永的熱鬧。明代狀元楊慎稱這里:“華夷統鎮連千里,黔蜀分疆第一關”。特殊的地理位置賦予了敘永茶館比別處更多的興盛。沿襲到今,老茶館有的已經成了氣派的茶樓,有的雖依然尚存,但條件已大大改觀,更勝從前。
近些年興起壩壩茶園,老年、中年、青年都愛去“壩壩茶園”喝茶,“壩壩茶園”茶客滿滿,座無虛席,特別永寧河兩岸的濱河路與居泰廣場,茶鋪一家緊挨一家,滿壩都是喝茶人,從早上到晚上,茶客們川流不息,每家茶鋪每天都要接待數百人。有的人去座茶館并不在意喝茶,只為喜歡那里的氣氛,喜歡它提供的交往平臺,可以在那里閑聊打發時間,可以在那里說事打探信息,可以在那里耳聽八方了解社會,可以在那里走出孤獨廣交朋友,加上敘永是茶鄉,家鄉人對茶有濃厚的興趣,它消暑解渴生津,清心明目有利健康,延年益壽之說也為人們推崇認可,喝茶人自然就更多。
敘永有喝早茶的習慣,家戶人家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燒開水泡茶。敘永男人都喜歡喝早茶,好像只有喝足了茶才會全身舒坦,才有精氣神。總之,不喝過癮是不會想到去干別的事。到敘永,無論去單位辦事或走親訪友,主人打過招呼后都會去給你泡茶。大家出門、出差、晨練、旅游都喜歡帶茶杯,里面釅釅地泡好茶,不時打開呡一小口。
小城茶風濃郁,朋友間喜歡互送茶葉,有了好茶也不會一個人獨享。走在街頭,你會常聽人說:“走,去我家喝茶,我有好茶葉。”“我家有好茶葉,去嘗嘗如何?”大凡此時,被邀的人都會樂顛顛跟著去品嘗。敘永人既然這么喜歡喝茶,泡茶的講究自然也不少。但凡雅物都有諸多講究,茶也不例外。茶葉產自哪里,怎么種植,何時摘采,如何制作,什么特性都有講究。泡茶的水也十分重要,“茶圣”陸羽在《茶經》中說:“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敘永人為一掬清泉不遺余力,很多人騎摩托車跑十幾里路去山間裝泉水回家泡茶,不會騎摩托車或沒有條件騎的,走老遠的山路用塑料桶去挑。不過這倒有益身心,一舉兩得,既鍛煉了身體,又挑回了山泉,何樂不為呢?
去茶山轉轉也是樂事。敘永山多,僅紅巖山就有三十六峰,還有江門九鼎山,正東西湖山,后山青龍山,分水羅漢嶺,向林向家山等,都是海拔近二千米的高山。大片大片的茶林像海洋一樣翠綠寬廣,一坡坡茶樹把家鄉的山嶺打扮得青蔥綠翠。近些年縣里大力扶持農民種茶,茶的品級質量不斷上升,江門九鼎山的“九鼎春暉”,后山茶場的“朱蘭花茶”,黃草坪的“草坪翠芽”,紅巖山的“霞峰毛尖”,向林躍龍的“竹葉春”等,都打出了自己的品牌。小小的敘永山城,每年銷出的茶葉大約就有60萬噸,創下品牌的有三十多個,不能不讓人對敘永茶刮目相看。中國地大物博,名茶產地甚多,敘永茶雖比不上西湖龍井、洞庭碧螺春、觀凰水仙、太平猴魁那么極負盛名,但四里八鄉也遠近聞名。早在唐朝,敘永的紅巖茶就列為朝庭貢品,可見品質也非比一般。
中國是茶的故鄉,世界茶文化發祥地,發于神農,聞于魯周公,興于唐朝,盛于宋代。茶文化融合儒、道、佛諸派思想,是中國文化的一朵奇葩。茶的發現利用在中國已有五千年歷史,舉國之飲,長盛不衰,飲之心靈澄明,心境平和,為世界最大眾化,最受歡迎、最有益身心的綠色健康飲品。它融合天地人為一體,提倡“天下茶人一家”,茶文化的精神與內涵通過沏茶、賞茶、聞茶、飲茶、品茶和中華文化內涵禮儀相結合,形成鮮明的中國文化特征的一種文化現象。茶蘇芳甘醇,可以讓人盡享“偷得浮生半日閑”與“歲月靜好”的恬靜。
品茶猶品人,宋代詩人蘇軾就贊茶:“風味恬淡,清白可愛”,以茶喻人之高潔品質。大詩人韋應物詠:“潔性不可污,為飲滌塵煩;此物倍靈味,本自出山原”。指出茶性之純,高潔不可玷污。蘇軾還把茶比作美人,他在《次韻曹輔寄壑源焙新茶》詩曰:“仙山靈草涇行云,洗遍香肌粉未勻。明月來投玉川子,清風吹破武陵春。要知玉雪心腸好,不是膏油首面新。戲作小詩君莫笑,從來佳茗似佳人。”可見茶是人人喜歡,人人喜愛。
茶助詩興,許多文人都是品茶高手,如杜甫、王安石、楊萬里、韋應物、蘇軾等都傾心愛茶。以茶會友,以茶論詩,茶是杯中物,詩是文字茶。品茶品詩,茶詩合一,儒家文人深得其中甘味。“茶圣”陸羽曾舉辦 “杼山茶會”,本質就是以茶會詩,言詩言文相約集會,這種方式提升了詩茶品級,蘊釀出許多極富哲理而給人啟迪的茶詩茶聯。如:“為名忙,為利忙,忙里偷閑,且喝杯茶去;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快拿壺酒來”。教人去創造和享受生活。“山好好,水好好,開門一笑無煩惱;來匆匆,去匆匆,飲茶幾杯各西東。”教人淡泊名利,不計得失。更有“泉從石出情宜冽,茶自峰生味更圓”“汲來江水烹新茗,買盡青山當畫屏”“茗外風清移月影,壺邊夜靜聽松濤”這些意境清遠,極能陶冶情操的聯句。
茶品即人品,四川是中國最早種茶、飲茶的地區之一,四川人崇尚人品即茶品,講求人品與茶品相宜,所謂“唯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也就是這個意思。大詩人蘇軾在評價喜愛的茶與墨說:“奇茶妙墨俱香,是其德性相同;二者皆堅,是其操守相同。”淋漓盡致道明其理,鼓勵人們在愛茶愛詩中追求人品的升華。
茶是中國一種雅俗共賞的文化,喝茶是喝一種心境,一種情調。喝的是茶,靜的是心,悟的是人生,洗滌的是靈魂。心中能留一縷茶香,人生就變得精致。茶香清遠,洗滌濁氣,愿我們大家都能喝出人生及生活的真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