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第二十八個教師節又將來臨之際,我想起了初為人師時的那段時光,尤其是懷念令我至今想來還難過的那兩條狗。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從學生一下就變成了老師。
一個冬日的傍晚,我拎著簡單的行囊,到離場鎮十余里的一所學校任教。校門口站著一黃一花兩條狗,離校門越近,看到它們的尾巴搖得越快,好像是迎接老熟人一樣。
學校不大也不小,有一兩個初中班,八九個小學班,下面還有幾所村小。老師們的家多半在學校附近,放學后就回家了,我是少數留校者之一。炊事員老趙一家也住在學校,狗是他們養的。
慢慢的,我發現這兩條狗還有點意思:本校師生來校它們不咬,校外來的老師或干部摸樣的人它們不咬,但周圍的農民想從學校抄近路去自家田地勞作,它們就會狂吠不已,晚上更兇。
上課時間,它們不會進教室,從門口經過,偶爾也會抬起頭打量一下教室。也許是它們長期生活在學校,耳濡目染,身上沾了些許書香氣息,才會出現不咬師生要咬周圍農民的事。
那時,我教的是初中,年齡、個頭都和學生們相差無幾。學校的伙食很差,打牙祭的時候,我總會把骨頭和肉皮扔給它們。我家離學校百里之外,平時很少回家。周末,有時去家訪,有時去學校后面的山上轉轉,趙家的狗總是遠遠的跟在我后面。夜闌人靜,偶爾的幾聲狗吠,倒讓人感到不那么的孤單。
學校依山臨水,夏秋時節蚊子很多,廁所尤甚。晚上內急,一般不去廁所,就在校門外找個地方解決。每當這個時候,趙家的狗就會來到面前,為你作伴,完事后徑直離去,為你善后。
一年的秋期開學時,蚊子特多,廁所完全被其占有,如廁時,扇子點都不起作用,只要有露出來的地方,蚊子就會叮在那兒大快朵頤,令人好生厭惡、甚至是恐懼。
為了消滅那些害人蟲,一天下午放學后,我去商店里買來一大瓶敵敵畏,原滋原味地用噴霧器打在廁所里。那場面真像是戰場上的火焰噴霧器,霧噴到哪兒,哪兒就有一片蚊子倒下,不一會兒,地面上就鋪滿了一層蚊子,帶著一陣快意出來,我大大的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晚上,一夜沒有聞到犬吠,第二天一早起來,看到黃狗蜷縮在廚房的一只箢篼里死了,花狗死在了廁所后面山上校園的菜地里。
兩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煙消云散了,我成了間接毒死它們的罪魁禍首。
后來,我申請到了一所條件同樣艱苦的巖區學校。
其間,也有過調離教育部門的機會,但我放棄了。我怕離開學校后,身上多年來在學校環境中浸染的氣息會慢慢消失,到回歸自然時趙家的狗會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