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太陽掛在了天上,天氣暖和了,可槐花還沒開放。清晨散步來到槐樹下,細細搜尋著花的音訊,可連一點影子都沒有。光禿禿的樹枝上,只有幾個灰綠的葉包,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槐樹并不名貴,平凡普通,隨處可見。等到它開花時,你才會驚嘆一顆開花的樹為何這般誘人?一場春雨過后,昨天還是滿樹的花骨朵,清晨就開放了。白茫茫,粉嫩嫩,好一片花的海洋。一朵朵小花串在一起,一串串花穗擠在一起,爭先恐后得張著小嘴,吹起喇叭。一只只精致的白色小鈴,搖落繽紛;一朵朵輕捷的白云,吐露芳香。微風(fēng)輕撫,伴著香氣的小鈴翩翩而舞,落到地上,被孩子們拾起,夾在書頁中,放進抽屜里,成為這個時節(jié)最美好的印記。那如飛的花絮,透香的書頁,兒時的記憶突然來臨。槐花是童年的那個記憶。
把槐花夾在書頁里的事,現(xiàn)在我是不會做了。遠遠的看著這束花,它多么簡單,多么純粹,一片凈白。枝頭是潔白無瑕的花朵,身下是褐黃蒼老的枝干,糾繞蟠曲,這與美麗的槐花遠不相稱,但槐花并沒有嫌棄它的枝干,依然為它而綻放。花不嫌樹丑,而槐花也因為有了這樣的樹干顯得更美。
想看槐花要耐著性子等。它并不因為你的到來而提前盛開,你越急,它就越慢。就像等待明星出場,遲遲不露面。它總是吊人胃口,做足懸念,直到某天來一個突然襲擊,轟動全場。槐花的策略并沒有讓人們失望,花朵在等待中開放了,它把自己生命中最完美的一面展現(xiàn),不怕開的太艷,不怕開的太過,一年只有一次,何不痛痛快快?花持續(xù)了幾日,地上就積滿了花瓣,白雪樣一層。若置身其中,看花瓣凋落,沾滿發(fā)梢,該有多詩意啊。槐花最終凋謝了,只剩下幾串黃白的枯花,在風(fēng)中搖曳。看花人不忍再看,它成了遲暮的美人,易老的紅顏。雖不會想到黛玉葬花的傷感片段,但對槐花來說,卻又著少有的傷感。幾天前還是滿樹生春,香氣縈繞,今天就成了這般模樣,怎不惹人心傷?但槐樹卻無怨無悔,為了燦爛的短暫放棄永恒。它們來過,開過,凋謝過,這就足夠了。開放時競相綻放,凋謝時一起隕落。來時如火如荼,去時轟轟烈烈,這種忘我的生命形式,讓人感慨。開放時,我靜靜等你;凋謝時,我默默送你。望著凋零的槐花,我問自己何曾像槐花一樣來時熱烈?更不用說去時瀟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