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沒有坐公交車是一種幸運。

我經常想在上下班時趕上一趟能從容就坐的公交車，結果未有一次如愿。能有位置站著已經不錯了——還得抓緊時間慌慌忙忙趕到車站——有時來不及還得在路邊攤買昂貴的包子豆漿當早餐。

站著也沒什么，如果站的人少的話。可人多的時候，座位象征人權。那些儀表堂堂的帥哥和艷光四射的美女，隨著車速變化前俯后仰，被黑壓壓的人群推來搡去，完全沒有了平時應得的優待和應有的風度。但你若認為其他人就該這樣狼狽的話，你的腦子里就該清除一下殘余的反動思想——作為乘客都是平等的。整車的人，沒有多余的空間，就像竹簍里的泥鰍沒有多余的水一樣，密密匝匝、層層疊疊，在一個大箱子里晃來蕩去，只不過這個鋼鐵箱子有些透亮的玻璃，人們比泥鰍的境遇好些。下車的時候，一個個從沒有縫隙的人群里擠出車門，就像廚師手里擠出的魚丸。

  在擁擠的車上，坐車的總是看著窗外，即使沒有好看的風景或者都是看慣的風景，他們還是看著窗外，這點跟在有空位的車上不同。還好，科技給我們帶來了手機，使得人們又多了一個轉移目光的地方。坐著的不怎么交談，大家都很陌生；站著的也不喜歡交談，他們喜歡口角。有時也有別樣的風景。不必常常責備有的人不給困難乘客讓座，因為我常常看到很多人讓座，倒是有些得到座位的人那句謝謝冷冰冰的，不像被幫助的農民大伯那樣淳樸熱忱和客氣。好像有的人還很穩重，不怎么表態，在售票員的引導下面無表情、心安理得坐在別人讓出的座位上。倒是讓位的人趴在扶手上可憐兮兮的。

  沒有多余空間的公交車確實不怎么人道，但是他自己也很累——成年累月地把成堆成堆的人背出來又背回去。幸好有公交車，要不人們會住得更擠，回家得更晚。白天辦公室滿著，晚上卻白白空著；家里晚上滿著，白天卻白白空著。在車上我百無聊賴時常常想，這不是一種浪費？還得麻煩公交車跑來跑去。看起來還真有點幽默。

終于從車上下來，我又可以開始工作了。從車上下來，雖然天色已晚，但家就在前面。

在擁擠的車上，我覺得自己變得好小；下車后，發現自己陡然變大了。

在車上，好像非常熱鬧，其實十分冷清。

                                                                                                                       2012-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