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入：ldlsq  http://lzzjw.luzhou.net   2008-2-14  

一個人的年夜飯

四川省瀘州市 · 桃花扇

害怕過年由來已久。小時家貧，過年與平時的伙食，只是多了一碗豬頭肉而已，沒有鞭炮、沒有壓歲錢、沒有新衣服；15歲參軍后的部隊十年，春節基本上是在滅火戰斗中度過的，年夜飯從來沒有一次吃完過；軍官轉業連降兩級，一是從藏區降到丘陵，二是從管幾十號人到百余人墊底，好在有家了，年夜飯有人做了，可以舉杯默默緬懷過去了。

造物弄人。上帝好像一直不喜歡看到我過上舒心、舒服、舒坦的所謂幸福生活，總是與我開其他人聽不懂、看不慣的玩笑。

頭幾年的春節，雖然害怕被因為三缺一叫上麻將桌，打出頸椎病，輸了年終獎，但畢竟贏得了“耿直”稱號。

中幾年的春節，由于屋檐太低、自尊太傷，每年的大年初一都被道貌岸然的親戚莫名其妙地灌醉了，落得個“故意喝醉、不給面子、得罪親戚”的罵名。

說實在的，中幾年的年夜飯是最豐盛的，但同時也是最沒有年味的，因為熱騰騰的飯菜一直在暗示我：趙傻兒，你別忘了吃人口軟哦。

終于，我還是被知恩圖報的古訓和忘恩負義的指責嚇傻了，盡管我曾經以《堅強》組詩挽救了好多人的自信，但救自己卻是世界上最難的義舉，難怪有個叫雨的女孩總是躲在太陽的背面。

終于，我又在議論、嘲諷、同情，等等種種復雜情感交織中，過上了一個人的春節，吃了一頓一個人的年夜飯。

如果說應酬是個禮節，過年就只是一個意思了。如果對有情有愛有家的人來說，過年是為了團聚，我的春節就沒有什么意思了，盡管我也是一個情感動物，有著不落紅塵又落紅塵的憂傷。

崩管咋說，年夜飯還是要象征性的做、不咸不淡地吃的。

首先是采購。由于一個人的胃口有限，我只買了蝦、魚、粉條、白酒。買蝦，是因為男蝦女蟹之說，男人吃蝦可以養身，在通俗點，可以壯陽，盡管英雄沒有用武之地。買魚，是想討個年年有余（魚）的吉利，哪怕我被婚姻榨干了19年的血汗錢。買粉條純屬自我安慰，表明我這個“小中干”也有“喝粉兒”的時候。買白酒嗎，當然就是為了買醉，以免聽到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其次是烹調。注意，我是能夠煮飯的，從小學到初中都是自己煮飯吃了上學的。為了吃出“滿漢全席”的喜慶氣氛來，我的創造能力第一次得到自己的充分肯定。在將火鍋底料熬得翻江倒海后，把魚、蝦、粉條一一傾入，在微火20分鐘時間里，我利用這間歇寫了首詩，最精彩的要數這幾句：一路走來/把三十三個春光虛擲/用淚水把文字煮熟/半路方悟/錢財雖是身外物/立人樹德功大過/一個城市的背影/于我心上/只是一種顏色/菩提樹下/誰在積香木自焚？/誰在無拂處成拂？等詩寫完，鍋里的年夜飯活色生香，蝦魚擁抱，粉條環繞，只有氣鼓鼓的魚泡不肯消停。在我放入“秋天的菠菜”后，魚泡才長嘆了口氣。

最后是享用。好在沒有餐桌了，要不然這一菜一酒未免太過于寂寞。好在有兩個酒杯，我每喝一杯都為自己找了個由頭。首先是敬父母。盡管他們沒有征求我的意見就生下了我，并且是那樣貧窮的家庭，但我理解他們，就因為他們的貧窮和正直，讓我學會了自尊和自強。其次是敬我的朋友同事。單大年三十那天，就有158個祝福和問候短信來自他們的真誠，如果加上平時的關愛，遠勝過我的兄長。最后是敬恨我的人。因為我不懂得愛和包容，致使他們把愛帶入了恨的境地。一瓶白酒，我獨飲大半，居然沒有醉意。要在平時，早就放翻夢周公了。只是，愁緒更濃，就連春節晚會上趙本山的《策劃》小品也沒能讓我化解閑愁、離愁、憂愁。

那盆“滿漢全席”，我享用了三天，到初三下午才完全消化了卡在喉嚨的魚梗。終于可以說話了，我給自己清唱了首自己寫的歌，大意是：

那些風雨早已背叛季節

那些傳說早已斑駁心事

容易就調零的

不是花    而是迷離的景致

孤獨的剪影

拒絕任何形式的撫摸

兀自拉長的視線

就像那根斷裂的琴弦

怎樣熱烈的傾訴

終究會失去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