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并沒隨著五月飆升的溫度升高、沸騰,而是滯留在了冬季。一直就這樣陰郁不定。好像是累了,可不知道為何而累;好像是傷了,也不知道傷到哪里;感覺很疼,可無法準確找出痛點。沒有訴說的欲望,沒有發泄的要求,就這樣陷入了一種難以自拔的情緒里,心想怨婦莫不如我。
搖搖頭,默然,自己也在此行列了。
年少時“為賦新詞強說愁”;成年后,悵惘紅塵俗世,總有說不完的幽怨,理不清的糾結;歷經了生活磨難,才知道愁是生活的必須,沒有憂愁的生活是不完整的。因此總能以微笑面對,淡然、寧靜的處之。可如今,難以走出這一季的冬天。我掙扎、努力,可越陷越深,于是選擇了遠離、漠然。總以為隨著時間的漂移,這些情緒會慢慢溜走。我相信,很多很濃很厚的情感,大底無法抵御時間的沖洗,就這樣消極的等待著它的消逝。終還是錯了,那是需要多長多久的時間去淹沒,或許需要的是長長的一生,更抑或是需要另一種態勢去迎接時間的河流來洗禮。因此就這樣沉沉的睡在火熱的五月,渾渾噩噩的隨著時間的指針畫著圈。
傍晚,躺在床上,拿著三毛的文集《傾城》胡亂翻弄著。眼睛掃過一行行,一段段,可所見的內容,就在翻過那一頁時扔在了那一頁。我不知道是在看書,還是在翻書。于是合上書,閉目。
驟然,聽見雨棚簌簌作響。開始只是那么微微的,可是響聲越來越大,直至感覺碰撞得極具震撼力。于是翻身下床佇立窗邊。窗外的景色已經模糊。黃沙漫天,風抱著樹拼命的搖晃,還狂卷起一些白色垃圾袋在空中飛舞,就似斷了線的風箏,飄飄悠悠,越飛越遠。烏云黑壓壓的越來越低,電閃還大有撕破烏云的架勢,整個世界顯得很慘淡。
要下雨了。我心里默念著。
五月的雨在我們這里是很珍貴的。進入十月后,一直到第二年的六月是很難下雨的。 所以五月的雨對于我們來說,是一種意外的驚喜。我不知道是懷著驚喜,還是等待,打開窗,站在窗邊目睹五月的第一場雨。
風掀翻了我書桌上的花瓶,也掀起我的頭發在我臉上亂飛,繼而翻亂了我的書,打翻了我的茶杯。可我終是無法割舍感受風吹的狂亂與肆無忌憚,我沒舍關窗,就這樣站立窗邊,微閉雙眼任風吹打。突然感覺,風夾雜著大滴大滴的水打在我的臉上,耳邊呼呼的風聲已經變成嘩啦啦的聲音。睜開眼一看已然是白亮亮的一片,已經完全無法看清窗外的景致了,只是一個純粹的白色世界,還有雨的歡叫聲。
我被此刻的景象驚呆了。原來雨的世界還可以如此的純白,雨的世界可以只有雨的存在,它就那樣無所顧忌的傾瀉,歡呼雀躍的歌唱,扯天扯地的從空中倒落下來。樹枝被擊打得東倒西歪,樹葉也驚疑不定的四處躲藏。淤積在樹葉上的灰塵隨著雨水跌落土里,濺起朵朵塵花。地面不知是因欣喜歡騰,喜極而泣,還是因無法承受痛苦,發出哀嚎,已然淚流滿面。空氣中夾雜著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鉆入我的肺腑。只感覺緊縮的心隨著泥土的馨香,慢慢在舒展開來。那些纏繞在心中的郁悶跟著雨水鉆進土里漸漸消逝。
突如其來的雨是狂暴的,它擾亂了一個安寧的世界。一切生靈都驚恐不定無所準備的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在這狂亂世界,尋找自己生的契機。
突如其來的雨是暴烈的,它砸碎了原本平衡的世界。失去了平衡,也就跌入了迷惘。在這個茫然不知所措的世界,找尋著自己的方向。
人何嘗不是這樣,沒有勇氣面對狂亂紛繁,哪來新的生機,沒有能力承受碎裂之痛,哪有新的希望。緊緊握住手中的沙,最終手中不會剩下一粒沙子。
雨停了,天空亮開了,天邊掛著一絲黃暈的光。
對著那絲光亮,我嫵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