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國慶,我陪兒子在成都玩,轉了半天有點餓了,兒子給我買來了烤紅薯。我小心地撕開紅薯皮,咬一口,嗯,香甜軟燙。當年誰能想到,盼著一輩子不吃就好的紅薯,現在倒成點心了,呵呵。
記得小的時候,家里有點自留地,由于沒有肥料,種的菜不成樣子,不得已改種紅薯。家里沒有勞動力,我也只有在大人的指導下干活,先是把土翻了一遍,整理成壟,遠遠望去,像凝固的波浪。
到了秋天的日子,我在父母的指點下栽紅苕秧,把苕藤一根一根栽到土里,每兜淋了些水。下午,翠綠的紅苕秧已經變得蔫頭耷腦。次日去看,都枯萎地癱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樣子。父母看了說會活的,我將信將疑,過后干活一累就忘了這事。
不知過了幾天,無意路過,哇,居然滿地的青蔥蓬勃,紅薯秧都抬起了頭,隨風搖曳著。不到兩個月,蔓生的紅苕藤葉茂密得已經把土地完全覆蓋了。
沒菜的日子,我們也采集紅薯藤上的嫩莖嫩葉,洗凈炒來吃,平淡無味,聊勝于無。
收獲的日子到了,割下的紅苕藤背回家喂豬,地下空曠起來,沿著壟用鋤頭小心地挖開泥土,一串串紅皮白肉的紅苕就顯露出來。加上生產隊分的,墻角的紅苕堆成了小山。從此紅苕就成了彌補糧食不足的主食。
那年月,農村困苦,家家戶戶糧食不夠吃,都是靠紅苕撐飽肚子。
我家條件差,吃紅苕,不像別人家有苕絲飯、紅苕粉那么多花樣,除了偶爾有客人來煮飯放一點切碎的紅苕塊,主要是煮著當飯吃。出門前把紅苕煮熟了,撮干鍋里的水,利用灶膛的余燼烤著。回家來,饑腸轆轆,掀開鍋蓋,就有東西充饑。有時也在灶膛的熱灰里埋幾個紅苕。烤熟了,手一捏,軟軟的,盡管滿是灰,也照常狼吞虎咽。
天天如此,紅苕早沒了香甜味,有時一看到,胃里就泛酸水,吃得很無奈。飯菜沒有油水,體力消耗大,吃得鼓鼓的紅苕肚,過不了兩三個小時就又咕咕叫了。偶爾吃一頓沒有紅苕的純大米干飯,即使是只有一小碟豆豉辣椒做菜,也能一碗接一碗不停地往嘴里扒,胃就像一個無底洞。心里常想,什么時候能不吃紅苕,頓頓是干飯就好了。
紅苕漲肚,吃多了屁多。生產隊開會傳達中央文件,下面響屁連連,毫不掩飾,有時聲音怪異,甚至引起壞壞的笑聲。
去年聽說聯合國專家評出的“世界最佳食物”是甘薯(紅苕)時,我不禁竊笑,那些專家,到底沒受過罪,紅苕吃著玩可以,天天當飯吃你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