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夏天,一本由當年的征糧剿匪隊員編寫的《瀘縣征糧剿匪記》問世。這本全由當事人回憶寫成的書籍,真實地表現了一段血與火的歷史。如果讀者捧讀上《瀘縣征糧剿匪記》,將會一下聽到從60余年前傳來的激烈槍炮聲……
1·大軍向西南 瀘縣大布防
1949年初,中國人民解放軍向大西南進軍,國民黨四川省政府主席王陵基要確保川南,
特委派傅乾釗任瀘縣縣長、兼瀘縣民眾自衛隊總隊長、中統瀘縣分處設計委員等職。
處于國民政府即將崩潰前夕,傅乾釗赴瀘上任后,當即抽調瀘縣各鄉的地方團隊,成立起6個常備自衛中隊,每隊100余人,分駐在藍田、兆雅、石洞、玄灘、大壩、福集等地。4月。國民黨軍統局局長毛人鳳在重慶,召開高級特務會議,向四川省第七區行政督察專員羅國熙面授機宜:“配合駐軍,據守川南;守城不成,退守西昌,堅持游擊。”這次特別會議結束,羅國熙馬不停蹄地趕回瀘縣,一邊督促各鄉征兵、征糧、征稅,為擴軍在經濟上作準備;又一邊營建在納溪縣大里村、鼓樓山兩地餓游擊基地。在小小的瀘縣城內,羅國熙又下令瀘縣政府,派出人員協助修建山寨、清查戶口、儲備糧食和軍用物資,還揚言要炸毀23兵工廠、石棚電廠、洞窩電廠等重要設施。
當年9月,中國人民解放軍已挺進到川黔邊境,蔣介石親自飛臨重慶。部署大西南防務,力圖“固守四川,確保西安”。根據國民黨的應變計劃,瀘縣從軍事上著手布防:一是將駐軍72軍軍部,遷到瀘縣城南門外養蜂場,成立敘(宜賓)瀘警備司令部;二是擴充武裝。8月6日,第七區保安司令部發出訓令,瀘縣正式設立“四川省第七區各縣民眾自衛大隊模范隊員集訓總隊”,羅國熙擔任總隊長,同時又在藍田壩飛機場,集訓各縣民眾自衛大隊模范中隊隊員7000余人。
前方戰事一天天吃緊,解放軍大軍突破國民黨防線,浩浩蕩蕩地正向湘黔邊界進發。9月17日,瀘縣縣政府命令城區各機關團體的人員,前往大校場參加“國民公約宣誓儀式會”,遭到一個無人響應的結局。“真是要變天了!”4天之后,國民黨西南軍政長官公署派得力干將易明才到瀘縣,由保安司令部配合,藉口清查身份證,在瀘縣縣城進行大搜捕,一共抓捕2000余人,分別關押在“蜀生”川劇院、“大華“電影院、”前程“電影院等地。一夜間,瀘縣城內一派肅殺氣氛,人心惶惶,物價飛漲;國民黨軍政人員也是失去信心,做好逃跑或散伙的打算……
2·瀘州獲解放 征糧迫眉睫
1949年12月3日,中國人民解放軍10軍28師84團從貴州的赤水出發,經堯壩、分水嶺,從泰安場飛渡長江,在羅漢場河邊登陸后,直指瀘縣城。晚上8時許,84團解放軍抵達小市沱江邊,鳴槍為號,停靠對岸的小船當即撐過沱江,將先頭部隊迎接進瀘縣縣城。
12月13日,中共瀘縣委員會成立,由徐堅、熊夢、劉新、王新民、張體源等5人組成,徐堅任縣委書記。12月15日,瀘縣軍事管制委員會誕生,18軍副政委王其梅任地委書記書記兼軍管會主任。當月底,瀘縣區劃為10個區,陸續組建起中共區工委。新生的紅色政權不斷鞏固,一些國民黨的軍政人員眼看大勢已去,羅國熙等要員紛紛投誠。但是,一個嚴峻的困難,擺在新政權面前。當時,參加解放瀘州的中國人民解放軍10軍、16軍、18軍,迅速北上投入成都大會戰,前線的解放軍大軍需要糧食,城鎮人口也需要糧食。可是,因在解放前夕,國民黨內的反動官員盜賣、拋售,以及潰逃的國民黨軍隊的搶劫,國庫存糧幾乎殆盡。1950年初,時任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書記的鄧小平,在《關于西南工作情況報告》中指出:“如果不解決好這200萬人的吃飯、穿衣的問題,勢必大亂,將使整個工作陷于被動和混亂之中。”
1950年1月22日,中共瀘縣縣委召開第一次全體會議,議程是研究瀘縣首次各界人民代表大會的政府《施政報告》,以及征糧的相關大事。第二天,瀘縣第一屆各界人民代表大會開幕,熊夢在《施政報告》中,提出三大任務:完成1949年征糧計劃;肅清瀘縣境內土匪;消滅銀圓黑市。根據川南行署的指示精神,瀘縣縣委、政府以瀘縣地下黨員、二野軍大學員、西南服務團團員為骨干,同時招收瀘縣地區的150名青年學生,加上集訓的民國教師350人、舊鄉保長900余人組織起征糧工作隊,將分赴10個區進行征糧。這些征糧隊員,最初集中在瀘縣城內的桂花街,由18軍派出的營長王德文帶領,進行了革命道理學習和行軍作戰的短期培訓。
2月1日,瀘縣征糧工作隊全體隊員,集中在濂溪路三道拐禮堂,由瀘縣縣委宣傳部長姚樹義動員,同時下達艱巨的任務:消滅土匪、建立政權、征集糧食。第二天,10個區工作隊分赴各地,新任瀘縣縣委組織部長的王新民,將余下的20余人宣布組成瀘縣縣委直屬征糧剿匪工作隊,由二野軍大學員胡季任隊長、彭純遠任黨支部書記,直接由姚樹義領導。當18軍進藏后,駐瀘縣的解放軍16軍48師142團,主要擔負起剿匪任務,由川南軍區統一指揮。
這個時期,瀘縣處于乍暖還寒,剛打倒的地主、豪紳、惡霸的利益,產生出強烈的不滿情緒。各地已被解放軍擊潰的土匪、潰軍、地方反動武裝,暫時渡過驚慌和混亂的蟄伏期,同投誠后又叛變的國民黨72軍一部,糾集在一起,大大小小最多時達200余股、5萬余人,其中最猖狂的有“川南游擊總司令部”、“川南游擊總隊”、“反共保民二軍六師四縱隊”、“川南游擊司令部”等四大股,瘋狂地向新政權反撲。因此,瀘縣10個區中,除福集(8區)和石洞(7區)駐守著2個連隊的解放軍,擔負保衛瀘隆公路,能有安全的辦公地點外,其余8個區的人員,只能流動辦公。
3·黑夜撤來龍 福集鎮參戰
1950年2月4日,一套灰布軍裝、一支俄式步槍、幾十發子彈,瀘縣縣委直屬征糧剿匪工作隊每名隊員,憑著簡單裝備,在姚樹義德帶隊下,第一站來到石洞區住下。
第二天清晨,瀘縣直屬隊去到來龍場,召集群眾召開大會,宣傳征糧剿匪,同時發動群眾,成立農民協會。當天晚上,瀘縣直屬隊留西欄桿寨子,住在一家地主的四合院。白天外出宣傳,晚上回來碰頭,來龍場一帶的農民發動起來了。2月15日,直屬隊剛吃罷晚飯,一個村民急急忙忙地前來報信:“今天晚上,有大批土匪出動,將到來龍場襲擊工作隊。”當聽說土匪有好幾百人,姚樹義當機立斷,帶領隊員馬上轉移。這時,天空中飛飄大雨,20余隊員在村民的帶路下,溜溜滑滑地朝石洞鎮前進。
一路上,一個個隊員不準說話,不準掉隊,氣氛顯得十分緊張。剛走出幾里路,突然從來龍場傳來激烈槍聲,隨后是火光沖天,這位村民向姚隊長說,土匪計劃打進來龍場,第一件事情是燒糧庫,可能正在干這件事。天黑、雨大、路滑,時常有隊員滾進水田,衣服打濕被寒風一吹,冷得來渾身打顫,誰也不敢吭半句聲。黎明時分,20名隊員走進石洞鎮。2月17日,正好是中國傳統的春節,工作隊炊事員到石洞區政府,要領出糧食燒飯,遭到時任區長的李金銘“尅”了一頓:“沒有征到糧食,哪有糧食可發?”一陣忙綠,終于開飯了,20余隊員手端飯碗,一口也吞不下:“出師不利,實在窩囊!”大家心里憋著一口氣,一定要打下土匪的囂張氣焰!
在石洞鎮休整兩天,瀘縣直屬隊2月19日上路,步行到福集鎮(8區),住進大橋西街的上平房,擔負賴溪河上方,靠近石鴨灘場望天樓保附近的征糧。當天,9區的工作隊員正在石鴨灘宣傳,突然遭到土匪的圍攻,二野軍大學員何廣仁犧牲在戰場,另一名軍大學員尹紹宏身負重傷……從前方傳來激烈槍聲,姚樹義帶領隊員,跑步上山作側應,向石鴨灘方向放槍助威。一群土匪被擊潰,姚樹義去到貨棧,看望被抬下來的尹紹宏,當即命令出動一個班,將傷員星夜轉移到瀘州城。
幾天過去,土匪向福集鎮進攻,解放軍炮團堅守大橋頭,瀘縣直屬隊配合行動。第一場戰斗結束,炮團指揮員常勝看見直屬隊員,沒有戰斗經驗,便分配去區公所碉樓,據守從青龍方向的侵犯的土匪。經過3場福集保衛戰,工作隊召開總結會,激勵士氣,常勝團長到“小整風”現場講話:“你們這些小青年,參加革命要準備犧牲。現在要過好生死關;將來還要過好名譽地位關、金錢美女關。只有三大關過好,就能當英雄騎馬,不然就牽馬!”
4·配合偵察兵 匪首落羅網
一次小整風后,瀘縣直屬隊跟隨解放軍大隊,向盤踞龍貫山的叛軍697團和據守方洞場的頑匪進攻。處在強大的攻擊下,這群土匪倉皇逃跑,流竄到長江以南,鉆進納溪境內的鼓樓山。
4月中旬,瀘縣直屬隊進駐宋觀場(9區),住在靠近鐵匠鋪的一間平房,每天外出場口四周三、四華里范圍宣傳,沒有固定的范圍。緊張地度過10余天,瀘縣直屬隊進發到二夾崖,同10區工作隊住在一家地主莊園。當時,二夾崖是盤踞在復興場、桐梓林一帶土匪乜占武部的第一站口,是乜匪二中隊邱清海的活動區,形勢十分嚴峻。新進入二夾崖的瀘縣直屬隊和10區工作隊,仍然是上午下鄉宣傳,下午回駐地。5月19日,正逢曹市趕場天。吃過早飯,10區隊走前、直屬隊隨后,向曹市運動。離曹市只1里許,邱清海糾集200余土匪,猛然朝工作隊撲來。
敵眾我寡,直屬隊隊員張鳳海,因要去趕場買菜走前面,當場中彈犧牲。“撤退!”面對飛蝗般涌來的土匪,姚樹義下達緊急命令。一邊還擊,一邊后撤,直屬隊退出不利的夾溝,爬上左側太和村的山包。一剎那間,駐守二夾崖的解放軍出動,住在宋觀場的瀘縣教導隊投入增援。一個合圍之態形成,邱清海見勢不妙,慌忙帶上土匪逃跑。當槍炮聲平息,直屬隊員回到夾溝,得知張鳳海的遺體,已被10區工作隊抬走,大家才放心離開。這次戰斗不久,姚樹義兼任玄灘區區長,留在當地主持工作,12名瀘縣直屬隊員進入邊遠的毘盧、寶峰等兩鄉,配合裝備精良的川東偵察連,下鄉宣傳征糧剿匪。有了曹市的教訓,凡是直屬隊出動,都要派出一個便衣偵察員做尖兵,讓土匪分不清究竟是解放軍,還是土八路?有時又拉上原康鄉長一道,起一種掩護作用。同時,還經常改變出發路線和出發地點,讓土匪無章可循。
6月下旬,瀘縣直屬隊從黃石巖寨子返回毘盧,因不走原路,要走小路到方石搭,需要熟悉線路的人人帶路。這時,一個頭戴斗笠的人,正在水田里薅秧,被工作隊員叫起來帶路。一行人走到毘盧場口,不少居民跑上街看熱鬧:“白司令被抓住了!”從老百姓驚奇的的叫聲中,解放軍偵察員得知帶路人,正是要追捕多日的匪首川東救國總司令白昇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一共經歷175天,瀘縣直屬隊7月底接到通知,回到瀘州城參加整風學習,圓滿地完成征糧剿匪。6月26——29日,瀘縣縣委、政府召開首屆農民代表大會,王德銀縣長在剿匪征糧報告中指出,全縣股匪基本肅清,下一步把征糧尾欠掃清后,瀘縣就全面完成這項艱巨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