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北方,是在這樣的凜冽中走過了三十幾個春秋,因為體質虛弱,對于冬季有著異乎尋常的抗拒,懼怕冬日里獵獵的風聲,懼怕冰冷的指尖傳遞出的涼涼的觸感,懼怕高傲的身姿在冬日里失去往日里的挺拔,而獨獨對隨之而來的冬雪卻是異乎尋常的喜愛 ,在每到冬日總是讓自己做一株溫室里不經風雨的蘭花,在斗室里泰然的保持著直挺的身姿,而到飛雪漫天的日子,還是愿意在這樣的雪的世界里做片刻的停留,愿意與飛雪做最親密的肌膚之親,愿意與稚氣未脫的孩子們一起去踩出一個個深深淺淺的雪痕,傻笑著挽著老公的手臂在滑滑的路面打出一趟冰道,愿意在這滿天滿地純白的世界里讓心情也有個零度空間,不去思想,不去紛爭,不去計較,不去做無謂的索求,讓世界都在這樣的雪野里做一次除塵去垢的清理,讓時間在這樣的銀光里有個短暫的斷層,似乎時光會因著這盈盈墜下的雪沫而停止運作,會因為這樣的純凈而不忍讓下一個黎明來臨,讓一切都停留在這飛揚的白雪中,讓一切的罪孽與傷痛都深埋雪底, 讓所聽所聞都是這般的透明與安靜。
這樣的掌燈時分,在飛揚的雪花,匆匆的人群里徐徐而行,愿意以平和的心境來感受這樣一個溫柔的雪夜。 櫥窗內的碩大的生日蛋糕 ,觥籌交錯的人群 ,以及豐盛的佳肴 ,一個佝僂在角落的小女孩用僵硬的手指堅持著劃著火柴,一根根擦開,又一根根丟棄,一只裸露的小腳正慢慢被雪覆蓋,衣衫都已殘破不堪 眼神卻充滿希望的閃著亮光,等我憐惜著急著要去抓住弱小的手時,倏地小女孩笑著揮手于我遠去,我伸去的手心里滿是瞬間迎來的雪花 是她嗎?那個帶著我的童年遠去的女孩嗎?那個隨奶奶奔赴天堂的小女孩嗎?或許那里有可以依偎的親人 ,或許那里有溫暖的燈光,或許那里有燒旺的爐火 ,是燈光里的暖撥開了那道天堂的門,是親人熱烈的情感帶她走向有燈光與溫暖的地方。
那么我的燈光在哪里?在這樣寒冷的雪夜,這個用雙手呵暖,在雪地獨行的女子,是要找尋怎樣的燈光?或明或暗的燈光被掛在了不同的窗子里,看人影攢動,窺視著窗子內一幕幕的溫馨, 有女兒賴在母親的懷抱撒著嬌,也有兒子與父親在嬉笑玩耍 ,或許還有戀人激情的相擁 ,或許還有相濡以沫的回眸 ,或許燈光里還有更多的柔情,對于橘黃色的燈光更有著情有獨鐘的偏愛 ,兒時母親坐在昏暗的燈影里納著鞋底,長長地麻繩帶著聲響來回穿梭在母親的掌間 ,手上的老繭結了厚厚的一層 ,燈光下母親的手中是永遠也做不完的針線 ,慈祥的摸樣永遠沒有改變 ,燈光中姐弟三個趴在飯桌上邊寫著作業邊在打鬧,燈光下自斟自飲的父親 ······一幕幕溫馨的畫面被燈光所指引,引來了無限的回憶 。這些遠去的燈光總會是心底最柔弱也是最溫暖的記憶,讓我總想在這樣的街市里去尋那份銘心刻骨的橘黃色燈影,去怔怔的在燈下望向我的記憶深處 。總會被街邊的燈火所蠱惑,會莫名的落下淚來,也會莫名的歡快起來,因著極記憶里的悲而悲,因著記憶里的喜而喜 ,有時候就沉淪在這樣的流年深處 ,拒絕回神 。因著天堂里總有那些思念的臉龐 有給予我們力量的燈光,有我們依然可以回想的所有美好畫面。
人去樓空 燈光依舊,溫暖的燈光閃爍如初 ,只是物是人非 ,屋宇內早已經轉換了守護的人 猜想此后的余生里我們又可能是誰的燈光?誰又是我們的燈火?
相信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燈光, 都有個可以停泊的渡口 ,駐足,而后遠行 ,而渡口依然會以不變的姿勢等你返航,出門在外,無論遭遇怎樣的悲喜,都有可以依戀的遠方 ,會記住家里永遠有一盞迎你歸家的燈光 ,有為你拂去風塵,任你可以依賴的一個厚厚的肩膀 ,無論成敗都有這個溫暖的港灣可以棲息 , 無論行在天涯,還是走在異地,總會莫名的感動這樣給予我們生命希望的光影 ,光影會一直默默隨行 ,隨時都會展開成為給我們庇護的羽翼, 一個眼神,一個問候都會是生命里最負情誼,最魅惑的燈火,讓人生的道路總是充滿希望與無所畏懼 ,讓人生的色彩總是五彩繽紛 ,是因為這份情感的的守望成了我們意志的原動力 ,讓荊棘的道路瞬間變坦途。
不僅僅是這可見的燈火,我們的心中又何曾沒有這樣的心燈成為親人的指路明燈,每個單一的生命個體都不僅僅是屬于自己,我們也是親人心中最熱最暖的爐火 讓我們成為可以被牽掛的人 也要時刻記得有很多我們要去記掛的人,讓我們要用情感去溫暖他人,生命里還有諸多讓人欲罷不能的職責,讓我們必須迎著溫馨的火光去繼續前行,讓自己有可以奔向的燈光 , 讓自己也成為別人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