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元宵節,只有一個字:鬧!老老少少,紅紅火火,熱熱鬧鬧,把這個大年,鬧得熱火朝天,喜氣洋洋!
很多地方在這天,講究家人團聚,甜甜美美吃湯圓。在我們這里,這天似乎不怎么講究吃湯圓,倒是在意今天出去看紅火,湊熱鬧。
記憶中的元宵節,總是在鑼鼓喧天中開始一天的。每逢這一天,城里鄉下,男女女女,老老少少,都會趕赴這場新春的盛會。秧歌的節目雖不是多有水準,但大伙圖的是個喜慶和熱鬧。
鑼鼓齊鳴,秧歌隊來了。打頭的總是兩個漂亮的姑娘,手拿一把花紙傘,臉上紅霞飛揚,引領著長長的秧歌隊,走入了人們期盼的視線。紅袖輕舞,彩扇翩翩,舞姿輕靈,那是姑娘們輕盈的身影。彩花朵朵,笑臉盈盈,朝氣蓬勃,那是孩子們的活潑。旁邊總少不個搖頭晃腦的大頭娃娃,而年少的我,老擔心帶著頭盔那個人,時間長了會不會憋出毛病呢。
最搞笑的,莫過于騎毛驢的老太太,一般都是女扮男裝。那人鼻翼旁邊,點著一顆大大的黑痣,手拿長長的煙鍋掛個旱煙袋,假裝驢子被主人抽惱了,揚起蹄子踢一下主人,然后快快跑一段停下來,一邊走一邊用掛著旱煙袋的手,對著觀眾一邊抽煙一邊指點,一嗔一怪,惹人逗笑;而我最羨慕的,是踩高蹺,那些人站得那么高,能看到好多景致啊。但也提心吊膽為他們捏著一把汗,害怕他們一不小心栽個跟頭。只見他們扎個馬步,卻又穩穩當當朝前走去了。
后面打腰鼓的小伙子,更是生龍活虎,渾身是勁。踢踏著飛揚的塵土,翻轉,跳騰,雷動的鼓點,透出西北漢子特有的粗獷與豪放;緊接著會有一個搖彩船的姑娘,臉頰緋紅,略顯靦腆。隨著木漿輕劃,緩緩的,輕輕的飄過你的眼前;然后你會看到一條巨龍,十多個舞龍的漢子,個個雄健有力,起承轉合,動作嫻熟,行云流水的連貫,舞活了魚龍的精魂與氣魄。
到了主會場,總少不了獅子耍繡球。兩只大獅子,挺著龐大沉重的身子,起落在高兩三米的木架上。一騰一躍,爭奪繡球。你爭我搶,倒也活靈活現。少不了劇團的演員來一場丑角的調笑,旦角的演唱,一出《小姑賢》引來人們的一次又一次的歡笑聲;然后聽幾首酸溜溜又淳樸的陜北民歌,什么《想親親》,《大紅果子剝皮皮》,《淚蛋蛋拋在沙蒿蒿里》,最后二胡、笛子、嗩吶一齊合奏一曲《鬧元宵》,把秧歌演出推上了高潮。
于是這一整天,一道秧歌,把整個縣城都“扭”活了,到處都是熱鬧的,沸騰的,喜氣的!
晚上,會有燈謎。體育場懸掛著從各家各戶征集來的手工制作的燈籠,花花綠綠的燈籠,五顏六色,形態各異。那時我最喜歡看的是金魚燈,荷花燈和兔子燈,造型簡單,形象逼真。還有一些燈籠,造型雖不美觀,但細細看去,燈籠上面除了貼有“恭賀新春”、“”新年快樂“這些字樣外,還配有繪畫插圖和題詩的,很有文化內涵,真可謂匠心獨具,別出心裁。這些燈籠,雖沒有商店里買來的做工精巧細致,但那種創造的快感和樂趣,是用金錢難以買來的!
燈籠與燈籠之間,長長短短,縱橫交錯,掛滿了各種謎語。我們這些孩子匯在人流中,擁擠著,叫喊著,說笑著。猜對猜不對謎語,已無關緊要,只盡情感受著那份熱鬧,呼吸著那種快活的空氣。盡興晚回,犒勞自己的是一串冰糖葫蘆,酸酸的,透著甜!
如今,人們的生活條件好了,節奏快了,思想觀念也變了,正月十五過得簡潔而明快。萬人空巷看秧歌的盛況,已漸漸淡去,于孩子們更是不屑多看幾眼,倒不如打幾關游戲來的過癮舒適。扭秧歌變成了“秧歌匯演”了。
各行各業彩車上陣,在大街巡游一圈。然后在固定的廣場,擂臺比賽,輪番上演。規模比以前大了,節目比以前多了。但演出多了功利,少了淡泊;多了鋪排,少了節約;多了新潮,少了民俗。觀眾只有大人,少了小孩;眼里多了挑剔,少了欣賞!
也許,與時俱進,繼往開來,利與弊總是并存,完美與缺憾總是共生。所以我們不必太苛求。猶如對春晚,多一份欣賞,少一分挑剔。多一份支持,少一分不滿,圖個節日的開心,心情也許會大有不同。
晚上,和家人一起觀看長達四十分鐘的煙火。火樹銀花放,歡聲笑語迎。整個街道變成了燈的海洋,人的海洋。隨著一曲歡快的《鬧元宵》,伴著鞭炮齊鳴的聲響,煙火晚會拉開了帷幕。
朵朵煙花,瞬間綻放。如千朵令箭齊放,又若萬朵金菊盛開;蜿蜒像蜈蚣,穿梭如火蛇;依依下垂如金柳,燦燦盛開似錦葵;燦若繁星,瀉如飛瀑、、、、、、煙花絢爛,夜空美麗;炮聲隆隆,響徹云霄。看得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此刻,只覺得詞窮,難以形容出這樣的絢爛與繽紛!
那慢慢消散,緩緩墜落的煙火,仿佛天女在輕輕撒花,又宛如一場紛紛飛落的流星雨,伴著燃放的盞盞孔明燈,把祝福和祈愿撒向大地,灑向人間。
遙望夜空,璀璨了眼眸,美麗了心情!不再慨嘆煙花易冷,美好短暫,想起了一位友人的話:“我把元宵當歲首”!新的一年,新的一程,在炮聲漸漸淡去的年味中開始了,我們要記得:爆竹聲中除舊歲,春風送暖入屠蘇。
鬧完了元宵,新春,已漸漸醒來,輕輕的,暖暖的,正在向我們走來!讓我們把這股“鬧”元宵的火熱勁頭兒投入到新生活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