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結婚多年卻遲遲不肯生孩子的小陳,陳大媽在電話里說,“你們先把孩子給我生下來,帶孩子的事用不著你們操心”!
自從小陳到廣州讀書乃至上班以后,在四川的老家,就只剩下陳大爺老兩口。孩子剛走的幾年,因老兩口還在上班,忙忙碌碌填補了兒子不在家的空虛。后來他們都相繼退休了,整天無所事事。總覺得家里和心理都空蕩蕩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空蕩蕩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老兩口常常是大眼瞪小眼,往往為一點瑣碎小事就爭論不休。陳大媽喜歡嘮叨,常常莫名其妙對陳大爺發脾氣。陳大爺受不了這份氣,就跑出去找人搓麻將下相棋。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常常把陳大媽一個人擱家里。雖然能暫時避免沖突,可天長日久,這矛盾卻越積越深。
老兩口的矛盾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在不斷的升級,曾一度跌入離婚的尷尬。這陳大爺也知道是自己的不是,畢竟老兩口風風雨雨幾十年了。雖然感到內疚。可也不知如何是好,怎樣才能與陳大媽勾通。有時也克制自己幾天幾天的大門不邁一步。可留在家里也只能是大眼瞪小眼,因為心里憋屈,總找不到好話來說。稍不投機老兩口就鬧得沸沸揚揚。陳大媽整天哀聲嘆氣,甚至以淚洗面。而陳大爺卻生著悶氣懶開尊口假裝沉默。
寂寞無聊的陳大媽慢慢開始適應環境,也學會了玩麻將,在經常和老太太們閑聊或玩麻將的時候,忽然領悟到自己是否也該有個小孫子抱抱了,因為在她的玩友和牌友中幾乎都有一個小孫或小外孫在其身邊繞來繞去。她和陳大爺商量。一拍即合。所以,就三天兩頭打電話催促小陳要抱孫子。但小陳認為,現在就業競爭這樣激烈,自己的工作還沒有穩定。況且年齡也不是很大。倘沒有足夠的能力給孩子一個良好的環境,不希望孩子一開始就輸在起跑線上。面對兩個老人的迫切要求,小陳采取了懷柔政策。當面答應得好,背后卻不予理會。于是,陳大媽每次給小陳打電話都磕絆著“生孩子”的話題,有時噎得陳大媽把電話一摔,兀自卷縮在沙發上發呆。
陳家的問題,其實就是現在比較普遍的“空巢家庭”問題。五十年代前后期這一代人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獨身子女。子女就象一只雛鷹,長大后離開巢穴,遠走高飛。而獨守空巢的老鷹們,則是多么地希望能再次聽到雛鷹們唧唧的叫聲。于是,空巢里的陳大媽就象諸多的老鷹一樣,對雛鷹有著讓人難以理解的渴望!她身體硬朗,生活上的瑣事還沒到難堪的地步。可精神上的孤獨,卻足以令其到了抓狂的地步。她的問題遠遠不止是“想要個孩子”那么簡單。
面對小陳的推諉,陳大媽曾一次次大發雷霆:“你以為我是沒地方消磨時間嗎?每次出去打麻將,劉阿姨、李阿姨、鄒阿姨都帶著個拖油瓶,就我沒有!多沒面子啊!”面對老媽這些充足的理由,小陳顯得無所適從,“難道這生孩子就是為了填補老人們的空虛和寂寞嗎?”其實,空巢家庭給老人們帶來的揮之不去的空虛和寂寞,也不僅僅是一個拖油瓶問題。當然,老年人多去參加一些體育娛樂活動,空虛和寂寞可以暫時得到緩解。但他們真正需要的是天倫之樂。只有兒孫繞膝才能給老人們聊以慰藉,只有天倫之樂才能真正地填補老人們的空虛和寂寞!
每個人在年輕的時候,血氣方剛,對事業都有一番追求,都想有一番作為,拼命地四處闖蕩。可步入老年后,身心已經疲憊。特別是閑下來后,細數過往煙云,看清了什么是真。所以,陳大媽明白什么是她內心真正的歸宿。其實她不是那般愛面子,不是小陳以為的那般空虛寂寞,才需要個小孫子來聊以慰藉。她要的不僅僅是個拖油瓶。陳大爺說:“兒孫繞膝是中華民族的傳統。”是的,聰明的陳大爺不像陳大媽那么袒露自己的心聲。盡管他也想牽著孫子去公園下棋。
但是,陳大爺的話點中了問題的實質,他沒有把傳宗接代上升為一種責任。他對“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理解也突破了樊籬。他只是說,這是一種心態,一種習慣。從這里可見陳大爺很尊重下一代人的生活。他只是渴望這種“天倫之樂”,但不強求。面對靜悄悄的四壁,他失落但不生氣。面對不得不妥協的信仰,陳大爺比陳大媽坦然多了。
就今天的生育問題而言,越是經濟發達的地區,人們的平均生育年齡越大。據2009年對北京、上海、廣州等幾個大城市的統計數據顯示,女性的平均生育年齡也達30歲,而農村的平均生育年齡僅22歲。從這種差別不難看出,城市職場的競爭壓力是推遲女性生育年齡的一個重要因素。一個著名的親子網站《搖籃網》曾經做過一個調查,1300多位媽媽中,77.27%的人稱,重返工作崗位有困難,將近1/5的媽媽的崗位將被人替代,超過1/3的媽媽將無法全力投入工作。現實壓得年輕人喘不過氣,陳大爺心里明白,而陳大媽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于是,這“生孩子”的“太極”才和兒子、媳婦一打就是好幾年。
美國老人很富有,經常參加旅游團。所以他們對兒女的生育問題,不是那么關心和迫切。我們以前錯誤地認為,外國人有錢,活得自我。隨著我國經濟的迅猛發展,我國老人的退休金也水漲船高,料理自己的基本生活略有結余。而事業單位退休的不菲,尤其是公務員,比年輕人的收入還略高一些。所以,養老方式已經徹底改變,他們需要的往往不是兒女們的錢。由此看來,老人們的生活方式,特別是心態,與經濟發展的速度相比顯然滯后了許多。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兒孫繞膝才是他們真正的需求和滿足。這個看似平常,其實是任何其他需求都替代不了的。他們對孩子的渴望,是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這種需求,絕不會因為經濟條件的不斷改善而隨之改變。這與整個中華民族的傳統習慣和生活規律緊密相連!
至少現在看來,剛剛步入老年行列的這一批人。他們經歷了文革動亂,上山下鄉,下崗失業等太多的苦難,都想將來自于內心的希望和幸福轉移到兒孫們身上。只不過,迫于社會大環境的逐步改變,以及這一代年輕人在現實社會中形成的是非觀念,還有來自于社會各個方面的壓力。正在向當今的老人們無聲的傳導。“兒孫繞膝、天倫之樂”,開始越來越難以滿足他們的心理需求!很多人倫之美不得不在壓強下做出犧牲!支離破碎的我們生活在這個時代,正如這個時代支離破碎的信仰........!
空巢來風/瀘州.思安
作者:代古成(思安)來源:原創時間:2011-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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