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蒼穹,有一雙深邃的目光,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穿越塵世的繁華浮躁,毫無羈絆于現(xiàn)實與夢想。清醒守望靈魂的青冢,任時光牽引你,毫無邊際冥行。
直到有一天,痛徹麻木如同盲人般,在黑暗中茫然地摸索,期待上蒼收留倦飛的翅膀。溫暖而憐惜的聲音;回來吧,回來固守屬于你的天堂。
如同一個夢魘,誕生在無邊的曠野,正在風(fēng)中高聲吟唱,紛紜怪誕中嘎然而止。哦,上帝懂得,在這古老而虛擬的世界,大多靈魂孤獨(dú)而憂傷。可以改變的,是瞬息萬變的生活,不可以改變的,是他們的靈魂,他們還不夠堅強(qiáng)。
一切的一切,突然間,都變得如此的清晰,好像是從遙遠(yuǎn)的天宇,吹來清涼的風(fēng),撕開那虛偽的外衣,洗刷隱遁沉迷的靈魂。秋葉在紛飛,菊花在怒放,窗外,幾只鳥兒在歌唱,眨眼間,有一種共鳴,很想站在那棵樹上,與鳥兒們一起搖曳鳴唱。
世間的靈魂,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中坷坎跌宕。嬌柔需索安慰,憨厚掩飾恐慌,只想去傾聽,去綻放,去隨波逐流,孩子般遐想,攜帶宿命去逃亡,兀自去飛翔。 是誰,給我們偏執(zhí),又是誰,給我們的癡狂,只想馬走南疆,流浪于長街短巷。
很不情愿,收回迷亂的游魂,以一種溫婉的思維,扎起長發(fā),潔凈雙手去繡房,一方素白,幾束絲線間尋冷雪殘月,梅花暗香。
這一刻,很靜,在這一方斗室,靈與一針一線,緊緊纏繞相裹,任思緒隨畫卷沉迷,靜止,陶醉。穿透霧靄的紗蔓,流年似水悠悠,一份寧靜,一份蒼涼,在舒緩與寂靜中,越過世俗的蠱惑,去尋一曲梵語,一株菩提,那份久遠(yuǎn)安詳。
屏息凝望,有一種意境,日落黃昏的色彩;一輪孤月,落崖驚風(fēng),松柏,鳥鳴,山澗,山陰小道,像極了那位,一生都在刀邊奔逐,臨死時竟低吟;秋風(fēng)秋雨愁煞人的陸游,他正在騎驢遠(yuǎn)行。像李商隱正在守護(hù)爐火,靜守,遠(yuǎn)思。像龔自珍正在把簫而吹,獨(dú)處,一種飄逸恬暢。
而那幽幽的夜色,更像極了月明星稀夜,豁達(dá)的東坡居士,在月下訪友,樹影綽約中,看庭中積水空明。也很像結(jié)廬在人境,而為無人世煩憂的陶淵明,心憚遠(yuǎn)役,只為求風(fēng)波未靜。
風(fēng)流倜儻的才子們,站在曠野凝聽,內(nèi)心的思想是那么的深奧,卻又那么的孤獨(dú),而一切,卻變得杳無蹤跡。到頭來,雨打梨花,夏蟲的鳴唱,紛亂不堪的畫面,如荒草的掙扎,彎月的凄涼,終被這些才華橫溢的才子們讀出,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
最后,生命中息息相關(guān),陪伴他們的細(xì)節(jié),是那荒蕪門庭中,裊裊升起的炊煙,雞鳴稻香,農(nóng)舍果園,南風(fēng)吹拂下的麥田,重返舊巢的春燕,還有那除草晚歸的月亮。
越過冷山寒石,看游魚在潺潺流水中游弋, 細(xì)數(shù)清泉晶瑩水珠,一塵不染。恍然間,一如一小家碧玉,婉約的在水一方,寧靜、恬淡,寵辱不驚。用一襲清涼彈奏,內(nèi)心深處竹絲絃之音,想必,這才是靈魂的真正模樣。
日升月沉,物換星移,幾只青青葉兒,依舊淡然落定,片片葉兒的脈絡(luò),漸淺漸深,相間而生,嬌嫩端莊。幾只蝶兒花間翩翩起舞,隨時間飛逝,不會與秋葉兒的舞姿,褪色出深沉的一抹黯淡,不會凋零落地為泥。
手指輕輕移動,一寸寸的裝點綠色的生命,眼神有些恍惚。抬起頭看天空,陽光燦爛,朵朵白云隨風(fēng)飄蕩,那春季的葉子已變金黃,一萌一落間,它們泰然處之。是生命,是墜落,一瞬間,為天地之氣所孕育,最后歸屬于大地。
安靜且孤獨(dú)的一天,遠(yuǎn)離了季節(jié)的冷暖,以一種溫婉的思緒,在一方布上消遣。葉子,無需簇落,無需與大地交替覆蓋,進(jìn)行生命輪回的周期,沒有今朝記憶,往日的回憶。
枝杈,葉子,鳥兒,蝶兒,就貼在我的額前,無需掩飾恐慌,無需索要安慰,無需寄托亦一種延續(xù),更無須笑得很含蓄,無需讀懂紛繁,宛如經(jīng)絡(luò)般交雜的人事,只需身處其中游刃有余,空寂一如,落花若靜。
它們不屬于四季,春的花香,夏的蔥郁,秋的蒼涼,冬的凜冽,只是一種虛妄。這一刻,感覺自己很殘酷;花兒有春季,在草長鶯飛的三月,卻不見花兒嫩嫩的芽兒。曠野草深處的風(fēng)聲吹勁草,已不見桃花深處似海棠,輕嗅不到那一抹,淺淺的梅花香,夢醒之后,仍然是舊日的年輕模樣。
夏季,花開花謝,草盛草衰,風(fēng)動,水動,荷不動,魚兒也不動。繡布上的魚兒,是一只行走于岸上的魚兒。不怕水污染,不怕鱗脫片,這是一只魚兒,無需到水里游曳的魚兒。魚兒,很想做一只,生活在大海里的魚兒,一只會哭泣的魚兒,一只自由自在,在水底下游蕩,晶瑩的波光中,一只游來游去的魚兒。
你聽,誰又在耳旁鳴唱,今夜的歌聲,像簫聲般幽婉而綿長,清音蕩氣回腸。那聲音像是生命與生命的撞擊,靈魂與靈魂跳動著較量。歌聲中,荒草在掙扎,巖石上開滿了鮮花,陣陣飄蕩著花香。循聲望去;山谷里百鳥兒飛旋,丹鳳朝陽。
任心中的雨或淚,化作一只青鳥,有一雙不再隱形的翅膀。在長空用我獨(dú)特的語言,飛舞高山之巔,去看那蔚藍(lán)的海洋。在太陽的光輝照耀下,斑斕的色彩,掠過狂風(fēng)暴雨,旋轉(zhuǎn)于沉寂大地,平穩(wěn)翱翔。
不再做一只鳥,一只靜止于繡布的鳥兒,面對撲朔迷離,只可以安靜凝望。仿佛這個世界的生生不息,悲喜哀樂,也只是一曲華美樂章。清歌,晚唱,青藤,扁舟,一彎冷月,蒼崖老樹。云間散霧,山峰突兀,樹木蔥郁茂盛,像是萬劫不復(fù)的淵。
梧桐飄黃,換來冬的凜冽,漫天飛雪的冬,軌跡間交錯有聲的噪音,于水光幻滅之時,于睜眼閉眼之前之后,一直如此,交替覆蓋。憑高欄遙望,這人間天上,瓊玫如玉,南方北方,天地的蒼茫,不過是一組組魂魄的離體,一份蒼涼 。
而這一副副,煙雨朦朧的繡卷,春花秋月,鳥語花香,更像是那緊緊包裹的繭,已錯過了破繭而飛的時機(jī),亦不能落地生根,靜候輪回,而世間凄涼,終是煙花般醉夢一場。
繡,我們稱之為;女紅,是用針和線,把人的設(shè)計和制作,添加在任何織物上的一種藝術(shù)。繡,是中國民間傳統(tǒng)手工藝之一,在中國至少有二三千年歷史。至周代,戰(zhàn)國,兩漢,唐宋,明清,沿傳迄今,歷久不衰。
墨,可書寫歷史真理,蟻,卻可將史書蛀的千孔百瘡。
繡,一方素白,任你隨心所欲裝點河山,你可以繡出,五千年來,一個民族的盛衰興亡,你可以繡出,古老中國滄桑變遷,你可以繡出,世界歷史浩瀚遼闊,你可以繡出,三足鼎立,黃河長江。
時光瞬間消逝,你卻可以繡出,一個春夏秋冬。時光源遠(yuǎn)流長,你可以繡出,秦磚漢瓦,魏晉風(fēng)骨。
高山流水,帶你領(lǐng)略唐詩宋詞,元曲明清。顏真卿王羲之,帶你去讀顏筋柳骨,蘭亭集序。一根小小的繡花針,一束束五彩斑斕絲線,可它卻繡出了我們的靈,我們的魂。
一樹花兒,會成為一樹枯枝。一個美麗女孩,會成為一耄耋老婦。靈與魂相連,成為一個人,與生俱來,相鋪相成,叩問一下自己,想要一個怎樣的靈魂?
而我,只想做一只貓,一只輕盈優(yōu)雅的貓,在現(xiàn)實與虛無中,緊緊追趕前方的影子,興奮不已的樣子,像是已經(jīng)觸摸到了,我想要的天空,欲羽飛翔。
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