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以南的最北方,冬天的晨一直濕而寒冷。可今早醒來,一輪紅匝匝的太陽圓盤般地透過窗,明晃晃的,似一輪魔鏡光影人籠罩其中,不自主地微微閉眼,我又流連夢境的湖邊,萬物開始千姿百狀,騷首弄姿。
清晨凌亂的發,飛揚著空氣里淡淡的甜。瘋瘋的我在自己的世界里開始一天。沿著湖邊灌著風和沾滿晨露的小徑,一小石磯上,有一老翁閑釣,破舊的老篾簍幾只小魚蝦活蹦亂跳,摸出老煙袋老人皴裂的一只手顫抖地點著卷煙筒,另一只手卻穩穩地握著魚竿。金色的陽光穿透云層,仰面我在晨的光澤里聽到了一種蒼老古樸的心跳,沒有候鳥的天空,簍中的生命以一種非自然死亡的方式喂養著人類每顆還活著的心。
我們還活著。很好。繞過一農戶家后院不久才被鏟平的小墳丘,不見那舊年的蕨葉,蹲下來只有新翻的泥土隱約間有那蠕動的小紅蚯,肥肥地奮力忙碌著,全然不覺挖掘機一爪子下來,鐵性的殺戳與埋葬掉多少幼小的生靈。可那赭紅色的殘軀注定是堅強的,依然還緊緊依附著黝黑的泥土力求重生。
死的悄悄離去,活的便鮮活地在太陽的魔鏡下舒體展臂高歌。難得清閑的時光,我真的很想高歌,自由的奔放的熱烈的纏綿的在太陽底下高歌。很想拾起一根枯枝,如同那湖里的一根水草,快樂地追逐著一小女孩不慎遺落水中的的五彩糖紙,純純地撲騰水面;想剪開那瑟瑟的冬風,把我生命里所有陽光般燦爛的思緒流瀉在高山碧水之間;想踮著腳遙遙地呼喊一個久遠而沒有被遺忘的名字,喚醒一切萬物的生機,一起在陽光下瘋長。
旋轉的太陽,終有夜幕時份。放下一天的疲勞,昨晚開著電視睡覺,卻朦朧地在韓國對朝鮮要實彈演習的紛紜聲中似睡非睡。國家與國家,政治與陰謀。似與我無關,可生命的肢體漲著血連著筋氣在骨與骨中游走我就有自己的思維,有悲憫地球任何一個角落的情懷。
我不得不悲憫一個民族的失重,悲憫天下一切蒼生,連同自己。做為一個小小的政府工作人員,靠工資不可能有太多的積蓄,如果沒有計劃外的投資幾近無法住在現實的高樓內;學著用錢生著錢,學著市儈般地與人交易,夜里躺在利潤的溫床上,悲憫著流逝的愛情夢沒有古月風清的依托;擠在公共汽車上,看著寬寬的馬路上波濤洶涌如蛇般蜿蜓的車輛,為自己吞吐著人為制造的廢氣而悲哀;為異地求學藝術之路的孩子,學著小婦人樣,偶爾會揣著一月捱過一月的薪水,斤斤計較地穿逡在菜市場。瞧,一手捏緊鈔票,一眼盯著秤盆,心里犯著嘀咕:誰知道你少沒少呀?一邊又會被不遠處一八旬老人佝僂的聲音吸住:“來吧,買我的,賤賣,一元錢全拿走吧。”倏地一下子搶到人家前面,鮮鮮的菜哈,美滋滋地扔一元。臨走,那老人顫顫地說一聲:“還給5角錢吧,我80歲了。”臉猛地一紅,手上剩余的小錢一古腦地交給了他。
還給我5角錢吧。。無需考究這老者的身份或悲苦的根源,它包含了個人、兒女、社會太多沉重的因素,也許他已經得到過政府微薄的救助,可近年因工作之故我也行走太多弱勢的人群中,目視著那些達官貴人驕奢的生活,我在陽光的鏡面下讀到了一份生活的悲涼。高漲,高漲的物價,失業,失業的人群,政府出臺的惠民政策又怎么掩飾得住貧困線下的掙扎。
本來想寫一點輕松喜悅的文字,要新年了,可寫著寫著2010年一些真實的影落在心上,揮不去驅不散。坐在歲末的窗口,但愿太陽的魔鏡永恒地點亮人類和平快樂幸福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