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蘆花輕盈的身影了,有些懷想。
清晨,淡淡的晨霧彌漫在天地之間,像天上垂下來的隱淡的紗幕,輕輕罩在行路人的身上。走班,雙手輕握著霧氣中的涼意,步履匆匆地直奔目的地。近一個月來,由于家中一位長輩病了,所以時常出入醫院,白色世界里的一些病毒,尤其是感冒病毒,一刻不放地逮住原本嬌弱的身體。盡管遵醫囑按時服藥,但仍覺頭昏腦脹,口干舌燥。因此,一進辦公室,放下包包,就急切地想飲一杯水。
常閱一些健康養生的書報,所以喜歡打水飲用。拎著水瓶,擁著清新的風絲,快速地行走在熱鬧的長廊中。迫不及待地去推開水房的木門,突然,眼前一亮,一道明亮的陽光透過淡淡的霧氣,斜射進打水間的一角,靠窗一張微舊的桌上,安放著一個平常且透明的長玻璃瓶,幾株俏立在瓶中的蘆花,安然地接受著陽光的安撫,嬌媚的花兒們,緊緊依偎著,使得四周的空氣也變得溫馨安寧。
一束花影,撩動起了心池的清寂,被點動的素心,很快融入了那瓶透明的清水中,驚奇,眸光緊緊盯住了靜美的花容。我不想去探究瓶中的蘆花是誰摘得,只想讓心兒與白而輕柔的花絮一起呼吸。
靜立,默默欣賞著蘆花淡淡的微笑,凝神聆聽著它們無聲地歌唱,柔綿的聲音,四散地回旋在暖暖的小屋里。這一刻,我的心靈世界里花絮滿懷,睡著的秘密悄悄泛起,醒著的快樂慢慢再現。
我神游在蘆花柔美盎然的影中,沉醉在溫柔的情懷里,一片漸漸淡忘了的濕地上,兒時的記憶被一一掘起,默默地,久遠清純的故事章節被輕輕地翻開。
自小由于是個病秧子,我一直跟著爺爺奶奶過,老人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疼愛,賜予了我一個幸福快樂的童年。那時,周圍的鄰居家有好多小孩子,我最愿意和隔壁一個白凈斯文的小哥一起玩,因為他很善良,愿意幫助別人,從不欺負弱小。在那個單純貧窮的年代里,孩子們的玩樂都屬于“純天然”的,白天,撒著雙腿瘋玩,跳橡皮筋,滾鐵環,跳長繩.玩累了,回家飛快地扒飯.當夜幕降臨,滿天的星光,透著珍珠般的光茫,小孩們的又一輪活動接著又開始了。那時,一個大院里只有一臺電視機,一到夜晚,玩伴們有的會去圍看電視,有的則會搬上一張小凳子,三五成群圍坐在一起,聽大一點的孩子侃大山,瞎掰一些自編或來自手抄本上荒誕離奇的鬼故事和仙女的故事。每天都會不厭其煩地重復傾聽,感受著故事的魅力,每當聽說在打雷的陰雨天會有鬼魅出現的時候,一只瘦小手兒會顫巍巍地抓住小板凳的的邊沿,另一只冰冷的小手則會緊緊拽著小哥的衣角,大大的眼睛偷偷地四處張望,生怕鬼影隨時都會出現……在珍貴的兒時的記憶寶庫里,一直留存著一個稀奇的印象:來到塵世的仙女,她們都會在蘆花叢中聚集。這或許就是孩提時代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留下的特殊的印記吧!
雖說兒時的身體比較嬌弱,但童年的天真和好玩的天性,常常讓我忘乎所以地瘋玩,那份游樂的歡愉,時常讓兒時純藍的天空下笑聲回蕩。記得在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每周只休息一天,每到星期日,那整一天,除了吃飯,頑皮的身影就像個跟屁蟲似地,跟著鄰家的小孩們滿世界地跑。有一次,竟然跟著他們從紅梅公園圍墻下小洞里鉆進去玩,就在那一天,我第一次看到了在彎曲的河道旁,有一處飄逸似仙境的蘆花叢,蘆花們簡單素凈地站立在風中,它們沉默的目光里蘊含著豐富的履歷,使得我們這些頑皮的孩子們走過也不敢輕易發出大的聲響。出于好奇,跟隨“大隊伍”前行的矮小身影獨自止步,歪著頭細細打量著風中的蘆花,心中萌生出一種莫名的期盼,純凈的大眼四處打量,好像在找尋仙女們飛出的身影。看著,尋著,等著,眉間擰成了一個大大問號:蘆花叢中真的會有仙女嗎?……現在想想,童年的那份純真,那種幼稚,真的很可愛。
歲月流逝,兒時眉間單純的問號早已舒展,如今的心緒中,似乎已觸及到了神圣而潔凈的花魂。很多人都喜歡玫瑰,但很少聽說有人喜歡蘆花。因為,在常人的眼中,蘆花是一種很普通的植物,它沒有艷麗的外表,沒有撲鼻的花香,有的只是素潔的花影,它深知自己的形象,因而,總是遠離著蜂蝶們的侵擾,從不奢望別人的欣賞,安寧自得地守著自己的一份清凈。
我喜歡欣賞蘆花,因為,在我的記憶深處,它就是自然、純樸、靜美、淡泊的花神。閑時思想,要是能在我們心靈的綠洲中常植一片蘆花,讓身心避開爾虞我詐的紛爭,遠離名韁利鎖的誘惑,淡對雞蟲狗咬的得失,沒有自卑的心態,沒有求榮的貪婪,低調快樂做人,認真踏實做事,默默無聞、安然自在地生活,該多好啊!
跳躍的思緒,被桌上瓶中的蘆花拉得好長,好長,心中涌動出一番別樣的滋味......
提起水瓶,情不自禁地再次走近它們,鼻子里隱約聞到自然的氣韻。離開它們,懷舊的情愫在心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