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娃兒時,瀘州就有自來水了,自來水站的印象好深刻,至今記憶猶新。
那是上世紀的五幾年,我看地下面在埋鐵管子,很奇怪,就問爸爸:“這些鐵管子埋在地下干啥子?”“流水。以后河里的水就流進城?!卑职终f。“我不用下河挑水了?”“還要挑。買不起!”點點的失望沒有淹沒興趣,我又問:“好久挖它們起來唉?”“一輩子都不挖。”那時候,人們認為鐵是管永遠的。
爸爸心情真好,說了那么多話沒冒火,那天,我好運氣。
果然,鐵管子流水來了,叫什么自來水——頭一次聽說,管子來的水沒用力氣,該是“自來”的。當然,能夠自來水的只是一些大單位,那是值得驕傲的享受;居民們還得下河上壩挑水,我跑不脫。人們想著自來水(要看到也不容易),盼望,失望。在那百廢待興的時候,第一步只能興成這樣,要興成家家自來水,有門沒錢!
人民政府會想辦法,不久就在城區建自來水站,要讓群眾盡可能便利地用上自來水,失望成希望;站很快建成,營業了,希望成現實。頭一胎站盡管是多胞胎,但點少面廣,難免顧此失彼;后來添丁越來越多,分布也越來越合理,廣大群眾得到照顧。
自來水站分大小,南極路那站是第一胎第一大,能同時放好幾挑水,最小的只能放一挑,不能再小了,現在的白塔文化廣場原來叫商場,水站就是這等起碼級的。站大站小都一人“當官(當關)”,主要負責收水票,也監督不浪費水,管得寬?水不貴,開初是五厘錢一挑,是小桶可以挑兩挑,后來漲價也不厲害,變為一分,一分五,記得文化大革命前大約是二分。吃自來水的人越來越多,天熱還排長隊。我家穩得起,后來才去湊熱鬧,不好意思,吃的是已經“貴”了的自來水,五厘錢、一分錢的價時我家“放任自流”,我堅持到河里挑水。如此“源遠流長”的人還有不少“殘余”;到一分五價時,我終于挑桶進自來水站了,那時下河挑水已是孤家寡人。我的意志,嗨,夠“徹底堅強”吧!
自來水清潔衛生,生吃也不怕——我就干!自來水站因地制宜,方便群眾,“普及”自來水這“取之不盡”的好源泉,減少了疾病傳播,促進了生產生活的繁榮,作為“過度時期”的歷史功勞永不可沒。八幾年自來水站功成身退了,南門口那個可能是站最后一班崗的,它們都沒復辟,知趣,謙虛不亞于人。
現在差不多家家“管到水成”,得來全不費工夫——只是很費錢,河中不見挑水人,就連有的船開魚館,寧肯如歌一般的任腳下水在流,也要岸上接自來水,做講究的“逆流”。對人好就是對自己好。如此發展,自來水站可能會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出;但是,老不死的時間老人最公正,一直舉著里程碑,自來水站那塊,位置不變,直到永遠——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