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九月一點點遠去,日子延續著,工作忙碌著,腳步匆匆著,偶爾抬頭仰望天際,會瞅見一群南遷的雁恰好經過。它們在天空一字排開,翩然而輕盈地掠過我的視線。每當這個時候,總有一種很輕很輕的惆悵隨之淡淡升起,直至雁群的影子消失在蒼茫的天宇。這一切,告訴我,又是一年秋來到!
北方的秋天,曠遠的天宇,飄逸的云朵,濃濃淡淡深深淺淺黃綠交替的樹木和叢林,還有絲絲縷縷撲鼻的桂香以及幾片隨風飄落的葉子,遠看也好,近看也罷,都是眼底里不可阻擋的風景。只是,我從來都是一個后知后覺的人,總要等到它們在我的眼前跳躍成景的時候,才曉得,我鐘愛的季節緩緩而至。
想起早些年看到郁達夫對于秋的描摹以及他文字里洋溢的沉穩,眼前總有這樣一幅情景縈繞:一張藤椅,一杯閑茶,幾頁書,樹上是半黃半綠或者更是紅色的葉子隨風飄搖。如今,我依然在他的字里行間找不到秋之蒼涼和蕭瑟,倒有一份真實的溫暖似一股清流緩緩流淌心間。那種感覺,仿若只有用一種叫做安閑、自在,沉靜的滋味來形容,又似一副讓人傾慕的畫,想而往之。所以,每當讀這般細細碎碎文字和心情的時候,任意想象自己就是那個秋日里淡泊行走的女子,且行且歌。
來小城快20年了,漸漸喜歡上了它。它春天里的小河潺潺,夏日里的荷香裊裊,秋陽里的燕兒排排,冬夜里的萬家燈火,都是我所懷戀的。行走其間,觸摸著一年四季接踵而來的花之妖嬈,風之和煦,我應該是幸福而滿足的。如今,是小城的秋日了,我所在的學院位于秦嶺腳下的高新區,很僻靜,遠離城市的喧囂,課間穿梭于辦公樓和教學樓之間的走廊時,透過華麗的鐵藝院墻,就是鄉間小路了,偶爾會偶遇深色服飾的農民在田間勞作,高出頭的玉米遮掩了那人,他們的腳步在那田里,身影也在。若在接近黃昏的時候,一定會有一抹斜陽灑遍那山坡那片地。你會看到,人在田里,信天游在嘴里,秋韻在原野,好美的一幅圖!
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詞語道盡小城秋日的夜涼如水,就說那蟋蟀,聲音拉得長長的、歡快的,仿佛是在追趕生命的列車,聽著聽著就有點不知所措了。還有一些個叫不出名字的蟲子,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齊聲共奏,給微涼的夜,平添幾分神秘的韻致。心血來潮的時候,爬在窗臺,月光,淺淺淡淡,薄薄地覆蓋著人間。同樣的,一些想象,會在這個時侯不自覺的駕著云兒,騎上月牙,吹著笛子,陪著我兀自在月光和涼意下沉醉。
窗外,院子里木槿的青藤下纏繞著縷縷暗香,青藤下是間隔幾步而鋪就的青石板,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青光,似乎能聽到幽深的跫音。同事在樓間角落里種植的雛菊也開了,白色黃色粉色,一簇簇,密密實實的,微風過,香幽幽。只是我每天早出晚歸的,白日里未能目睹它的素凈與清麗,夜里,這撲鼻而來的清香給我一種久違的欣喜,畢竟,北方的秋日,花兒少得可憐。這雛菊,本是山野路邊最不起眼的那一奪,卻能在繁華鬧市的一角里,默默而極致的綻顏,不倦怠。或許,他們與我,也只想安享這樣的微涼與寧靜。
一葉知秋,挺喜歡這四個字的,寥寥片語,道盡秋之薄涼。這幾日,走在濱湖大道,梧桐樹在微涼的風中搖曳著身姿,偶爾有幾片葉子輕盈地落在我的肩上。它們曾經是青翠的,帶著草香味的,如今,細細端詳,葉莖微黃,似有撕裂的痕跡,這樣的痕跡直刺我的眼睛,讓人生疼。想著它曾經那般燦爛地搖曳在阡陌之間,此時,卻隨著風兒輕輕落入塵埃,也許,為的只是來年更為熱烈的去孕育飽滿的綠意。想到此,我便小心翼翼的把這一枚落葉,安放在陰涼的石階上,然后,無聲起步,默默走開。我的身后,它的影子淡泊的飄零,卻無怨無悔。
2010年9月26日,窗外一日勝似一日的秋意漸濃,這該是我最喜歡的季節.盡管滿眼一地的薄涼,我依然喜歡用平和的腳步來丈量這厚重的時日,所以,迎著它,鏗鏘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