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其實,在我內心深處有一個故事是很少給人講過的。說來就話長了。一是說出來怕被人家笑掉大牙;二是那個故事確實是自己心靈的一個大疙瘩。說白了,這事兒就是我第一次進城的那些事兒。
先說說我老家吧。我老家在一個邊遠的山村。一色的青山環抱,別說城市,就是鎮上的鄉場也是離得很遠的,足足小半天的路程。那時候,我經常對村里人所謂的“趕場”一直在自己的童心深處充滿了無限的誘惑。總認為鄉場就是一方天堂圣地。我伯父居住在鄉場上,每次他從老屋對面的山梁子上走進家門時,我總以為他就是踏著云朵從天上下來的。再加上他每次帶來些村里孩子們很少吃到的糖葫蘆、爆米花之類的糖果,使我對鄉場生活的向往到達了極至。有一次,母親終于同意領著我一路“趕場”。我們天還麻麻亮就起了床,一路走到場上,我的心慌得很。那么多人,那么寬的街道,我死死拉著母親的衣服角角,生怕走掉了。后來多去幾次,才發現那鄉場也就那么回事兒,只一條街道,還不到一里路,就是閉了眼睛也很難走錯方向。
看你這娃兒,到鄉場就把你慌成那樣,要是到了城里,還不知道你會怎么樣,怕尿都要慌出來。這個事兒,一直讓村里大人取笑了好幾年。
我真正第一次進城是初中畢業那年趕中考的時候。十四五歲的山里孩子,聽說考場設在縣城,心里興奮了一夜,終于可以到那日思夜想的地方開眼了。
我和鄰居張大牛一起天沒亮地沒亮就走到鄉場上趕公共汽車,足足兩個半小時。車窗外的風景從熟悉變得漸漸陌生。到了車站,下車,肚皮開始鬧起“革命”來。隨便找家館子坐下,吃什么呢?點個涼伴折耳根和碗豆尖燙,吃過,一算帳,才知道挨燙了。這兩樣菜在我們老家鄉下是最不值錢的,折耳根滿坡都是,碗豆尖有時還大把小把地割來喂豬。到了城里貴得嚇人,兩個菜老板娘要收12元。這可是我倆人兩天的伙食費。看著老板娘一臉的橫肉,沒辦法,只好掏錢走人。
一出門,倆人都慌神了。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分不出個東西南北。我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對直走了過去,慘了,被一個戴著“紅布籠籠”的老太婆捉了個正著。老太婆好一頓嚴肅的批評,把我倆的耳根子都整紅了。過了十字節路口,麻煩事兒又來了。剛剛整了幾碗燙,身體內的那個地方有點不舒服,想撒尿。倆人把頸脖子都伸得長長的,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廁所。使勁兒,忍著,再忍著,東竄西竄來到一個小巷子拐角處,見四下無人,便行起那事兒來??蓜傂惺聝阂话耄恍腥苏寐愤^,對著我倆指指點點。一個大姐還把我們當成反而教材給一旁的兒子講:你可別學他們,看樣子就是鄉下來的,一點不講文明衛生?;诺梦覀z差點撒了一褲檔,轉身就跑。
跑出巷子口,東打聽、西打聽,轉了半天才把考試前帶隊老師幫忙預定的賓館找到起,真把人累壞了。你們說說,這事兒笑人不笑了?
笑人,我看是丟人。沒等我把故事完全講完工,兄弟伙中便有人禁不住起身小罵了一句。我笑,也只有傻傻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