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鄉村的冬日，說短就短，說長就長，
鄉村冬季的雪花，說來就來，有時候隨著凜冽的寒風，漫天遍野地飛舞著；有時候在夜間悄無聲息，扯天扯地的下著。有的人喜歡在雪中漫步，讓紛飛的雪花，輕盈地落在衣服上，落在頭發上，落在眉毛上，落在手心里，落在臉頰上，融化在心里。有的小孩子喜歡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用竹匾在雪地捉鳥，讓雪花落滿了全身，之后回到院子，用雙手拍打抖落一身雪花，那“簌簌”雪花抖落的聲音，那是人與自然最美妙的聲音。此刻，有的人喜歡去村后的山林里漫步，去聆聽雪落樹林“沙沙”的聲音，那仿佛是來自天籟之音。山林里滿眼玉樹瓊枝，那青翠的松樹掛著蓬松松的銀球兒，那細長的樹枝倒掛下來亮晶晶的銀條兒，那些藤蔓纏繞在樹上叫不上名字的小紅果，紅白相映，白里透紅，格外引人矚目。山村的積雪消融地較慢，有時后得到熬到開春后，才能融化呢。
為度過那漫長的冬日，圍火取暖是山里人度過冬日重要的活動之一。山里人最不缺的是干柴火，在河岸邊，道路旁，村前屋后的山坡上，到處是生長著密密的櫟樹、松樹、樺樹、黃櫨樹等樹林，人們隨手就能撿拾一大捧干柴，帶回家點燃取暖。于是，人們或者圍著灶膛，或者為泥土爐，或者圍著火盆取暖。人們邊嗑著瓜子，邊吃著爆米花，瓜子、紅棗、花生、核桃、柿餅等等之類干果，邊海闊天空地胡侃亂諞，那熊熊燃燒的火苗，把山里人的臉龐映照的通紅通紅的，人們的全身暖烘烘的。如此，山里人子在圍火取暖中，慢慢地延展著冬日的時光。
終于農閑下來的山里人，趁著冬日的時光，給東家的小子娶媳婦，給西家的女子出閣，殺豬宰羊，舉辦婚宴，左鄰右舍們都忙的不亦樂乎。這時候，全村男女老少，都要去幫忙，烝喜饃的，摘菜的，砌灶的，洗碗刷盤的，大家都在忙碌著。豫西山村，講究“十碗席”，炒炸烝煮涼熱菜覆蓋，有的甚至講究七碟八碗，鄉村廚師都要在砌成的一字排開“火龍灶”，煙熏火燎地操作出十幾道菜。于是在嗩吶聲聲，鞭炮喧天，以及鄉親們的歡聲笑語中，將新媳婦迎娶回家。每家舉辦的鄉村婚宴前前后后，村里人大都要忙活十多天。總之，鄉下的冬日雖然長而冷，當鄉親們在婚嫁喜慶日子的渲染下，心里總是樂呵呵、暖乎乎的。
鄉村的冬日雖然漫長，但充滿著濃濃的煙火味。巷道里，村口里，傳來“砰砰”的聲響，白色的熱氣隨之彌漫開來，香氣隨風飄逸，白花的爆米花“嘩啦啦”地散落一地，人們紛紛七手八腳地爭著搶著撿拾著吃。在農家小院里，鄉親們趁著清冷的冬日，做手工紅薯粉條，手工掛面，一排排或褐紅色、或潔白色的細線，掛在用從竹竿搭成的木架子上，從上空垂直而下，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宛如倒掛在天地之間一根根銀絲線，場面格外壯觀。農閑下來的三五個村莊，自然形成鄉村集市， 當冬日的陽光暖暖地照在鄉村集市上的時候，集上熙熙攘攘，熱熱鬧鬧。有炒花生瓜子的，有烤紅薯的，有做糖葫蘆的，有烙石子燒餅的，炸油條麻花，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咕嘟咕嘟”直泛著泡泡，以及賣手工掛面的、紅薯粉條的、以及鄉親們手工制作的美食和農村品。冬日的天氣雖然寒冷，鄉親們的臉上依舊洋溢著幸福歡樂的笑容。
冬日夜晚，鄉親們圍著一堆篝火，唱歌跳舞，或者你拉二胡，他吹笛子，他瞧著棒子，一曲曲蒲劇、眉戶戲曲唱段，有板有眼，字正腔圓，他們或用歌喉，或用戲曲唱段，或用優美舞姿，頌歌新時代幸福甜蜜的生活，那悠揚旋律，在山村上空飄蕩著。
鄉村的冬日，說短就短，說長就長，眨眼間就會進入臘月，春天的步履，就會姍姍地走進人們野里。
二
鄉村的冬月，說長就便長，說短便短。
長的是，冬季天寒地凍，寒風刺骨，總覺得的日子漫長而難熬。
短的是，農閑了，鄉親們終于可以聚集在一起，沐浴著冬日紅潤的暖陽里，談天說地，胡諞亂扇，直到煦暖的陽光漸漸墜下村對面的山梁，家里人接二連三地喊叫著回家吃飯，不知不覺地，一天兒就從身邊溜走了，
鄉下的冬月，最愜意的莫過于聊天曬太陽。沒有過多農事兒的老少爺們，大娘大嬸們，吃罷早飯，不約而同地聚集在冬日暖陽下的場院里，或者朝陽避風的山墻跟前，吃著爆米花，磕著花生瓜子，打著撲克，聊著天兒。聊著家長里短，聊著村里的誰家的女子小伙馬上要結婚吃席等等之類的事兒，聊聊昨天晚上的電視劇那動人的情節，還有的聊聊今年地里的煙葉、玉米、中藥材種植的收成，以及明年計劃黃桃、蘋果種植規模，或者利用村里空閑庭院發展鄉村民宿旅游等等諸多事兒。偌大的的院落里，打情罵俏，人聲鼎沸，氣氛熱烈濃厚，不時還爆發出一陣陣哄堂大笑，他們的臉龐始終蕩漾著幸福的歡笑。
村里的莊稼人都很勤勞，有時候邊聊著天，雙手不讓閑著，剝老玉米粒，采摘曬干的紅辣椒。山里海拔高，晝夜溫差大，光照時間長，鄉親們種植的老玉米金燦燦的，營養價值高。村里也特講究原生態，即使如今的農機效率高，村里還是喜歡親手剝玉米粒，然后用石磨子磨成面粉，蒸玉米面黃饃，熬玉米糝子粥霜，做“玉米攪飯”，品嘗時唇齒留香，妙不可言。城里人也在冬季里喜歡驅車來到村里，購買天然的純手工玉米糝子和玉米面，價格還不菲呢！每到霜降過后，地里“朝天椒”，“七寸紅”葉兒桿兒全都打蔫了，鄉親們將辣椒采集回家，晾曬在場院里。等到冬季，村里的婦女們將曬干紅彤彤的辣椒用手，或者用剪刀采摘下，然后等著客商上門來收購。一雙雙纖細的玉手，嫻熟地舞動著，將一串串紅彤彤的辣椒從枝干上采下來，落在在竹筐里“嘩啦嘩啦”直響。鄉親們沉浸地冬日溫暖的陽光里，他們眼前的竹筐里，背后的農用車上，以及不遠處的場院里，晾曬的紅辣椒火紅火紅的一片片，就連大姑娘小媳婦的漂亮的臉蛋，也被浸染的緋紅緋紅的了。我想，那一片片嫣紅，也許冬季村莊里最醒目、最動人的顏色了。
只有在北方冬季的山村，才能理解“伙伴”一詞的含義。人們親近火，熱愛火，圍火取暖，與火為伴。在我們山村，山高林密，房前屋后，到處是密密的樹林，林中的干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村里人隨便行走，歸來時總會肩扛懷抱著一大捧干柴火，在灶膛里，火炕里，火盆里，或者紅泥小爐里，點燃取暖。也有時候，去烘烤紅薯、土豆和柿子吃，或者將櫟樹、橡樹燒制成黝黑的木炭，在上面放些鐵鍋，做羊肉火鍋；或者放上砂鍋，做蘿卜大肉燉粉條。他們眼前的炭火藍色的火苗升騰著，鍋里“咕嘟咕嘟”直冒泡兒，上面飄著油汪汪的紅油辣子湯，在撒些翠綠的香菜和蔥花，吃的人舒暢且臉上直冒汗珠，頓時寒意被驅趕到九霄云外了。
冬雪是冬季大自然的留白，是上天降落人間的白衣天使，有時候就在人們不經意間，山川、河流，田野，村莊，麥垛，沉浸在白茫茫、粉妝玉砌的世界中。屋外，雪花飄舞，如詩如畫，如歌如舞，屋內，溫暖如春，歡歌笑語，舞姿翩翩，那是村里人云聚到村里文化活動大廳里，在排練一年一度村里的春節文藝聯歡晚會節目。這時候，外出務工的村里人，如歸巢的鳥兒，也都紛紛歸鄉了，學生們也放假了。村里的男女老少齊上陣。舞獅子，耍龍燈，歌舞，相聲小品，“三句半”等文藝節目，豐富多彩，如此的“村晚”盛會，到春節正式演出那天，一定會盛況空前的！
“小板凳，翻滾頭，翻到舅舅門里頭，冬天骨碌骨碌過去了！”村道上，一群在“滾鐵環”小孩子的歌謠，在寒風中飄蕩著，眼看著冬月即將到頭，即將進入臘月，眼看著年的腳步也就越來越近了。
鄉村的冬月，說長便長，說短就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