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閑下來的周末,孩子一大早就說想去樓下市場轉轉,我知道他們又想去淘寶了。參加工作以后,親子時光總是那么可貴,那就陪他們轉轉,也算是了了他們的一樁小心事。而我,也想去買一雙手工做的鞋墊,秋冬季節了,墊在鞋子里,走起路來,腳會更舒服。
說著我們就換好衣服,關好門窗,帶上錢包、鑰匙和手機包出門了,好笑的是孩子們居然背了個小背簍,小背簍是那種小竹細條手工編織的,比較小巧輕便,確實適合出門裝點小東西。我還調侃他們,今天又想媽媽出多少血呀,太多了老媽可是承受不起喲。他們笑笑說沒事,我們就是去看看,拿著又不重,萬一有用呢?看著孩子們無憂無慮的樣子,啥也不說了,牽著他們就往市場走。
周末的菜市場人很多,特別得熱鬧,也只有在周末的時候,開場的時間才會延長至中午,平常很早就關門了。市場上的人多,菜多,物品也多,可以說從吃的到穿的再到用的,琳瑯滿目,看不過來也數不過來。孩子們先去看的玩具區、零食區和文具區,我給了他們一些零錢讓其自由發揮。而我中年婦女一個了,肯定是要買點家居用品或者是生活用品了。從市場的這頭逛到了那頭,好久沒來的菜市場發現居然多了很多新鮮的玩意,讓人不知道選擇哪個更好。選擇太多的情況下,還是優先選擇最想買的吧。
看來看去,我在一個嬢嬢的攤位前停了下來,與其說是攤位,不如說就是一個竹背簍翻過來倒放在地上,上面用個硬紙殼鋪整齊,再將物品放上去,如此簡單的攤位就算完成了。嬢嬢賣的東西很有限,主要是鞋墊,各種花色的鞋墊。經咨詢嬢嬢,說這些鞋墊都是她親手做的,因為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一個周便做不了幾雙。又說,人老了,賣點是點,多少能補貼點家用,因孩子不在身邊,自己動手也能活動筋骨。多動腦子有助于預防老年癡呆,不知道有沒有科學依據,反正聽好些個小區的老人這樣說的。
看到嬢嬢的面貌,和我母親的年歲很相似,又聽說是她自己做的鞋墊,我就有了很想買的沖動,更想起了母親曾經坐在煤油燈下納鞋墊的樣子。嬢嬢說鞋墊5塊錢一雙,很厚實也很結實,不容易壞,純手工做的,要是買的多可以4塊錢一雙。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我拿起鞋墊簡單看了一下,確實摸起來手感比較好,想著她也不容易,都六七十歲的人了,還起早貪黑地掙錢,已經很不容易了,就一次性買了10雙,可以家人換著穿,還能讓她早點賣完收攤回家吃午飯。一旁的孩子們也雙手鼓掌叫好,我也順勢跟他們講,不管何時都要懂得尊老愛幼,有一天當你有能力時記得盡力幫別人一把。
嬢嬢納的鞋墊,針腳走線都很完美,我一點沒看出來哪里有問題,其實我也不專業。看著花色也是非常的漂亮,當然也有比較素凈點的。我給家人每人都安排了2雙,淺色和深色搭配著穿。因是手工制作的,穿起來比較暖和,透氣性好,吸汗不臭腳,還不容易卷邊搓毛,因此受到很多人的喜愛。我們家當然也是如此,因為家中一直有位巧手人。鞋墊就成了我們一直忘不掉的記憶了,走到哪里都想在鞋子里墊上一雙,這樣才覺得穿對了。
記得我們小時候穿的鞋墊從來沒買過,都是母親親手納的,那時沒那么多講究,腳底都不是純布料的。但是經過母親的手,穿起來就是很合腳,一點都不覺得硌得慌。母親做的鞋墊最里層是用楠竹的外殼打底的,要選用那種很大張很干凈還必須是干燥的那種竹殼殼,去掉外面的小黑毛毛,擦干凈陰兩天,等有點點柔軟的時候,就用集市上買的白色鞋樣對比著,根據所需要的尺碼大小,再用剪刀剪出相應的尺碼,等剪裁好后,又找來純棉的白色布料,剪出相應的尺碼,放在竹殼子的前面和后面,用米飯打濕后挨著粘好,等差不多干了的時候,再粘一層,兩層后就可以正式織花色了。
母親會的花色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只是見她經常給我們納的鞋墊顏色和花色都不一樣,母親說這樣免得家人穿錯了。我沒有納過鞋墊,也不知道真的納起來是簡單還是很難,因為她從沒有教過我,我曾經好幾次想要學習,但是都被她制止了,說是讓我好好學習,學習的年紀就該認真學習。我也很聽母親的話,再之后就只是偶爾有時間才坐在她身旁看著納鞋墊,但是我就沒有親自動過手。現在,我們家的這門手藝怕是失傳了,成了不再有的“古董”了。
母親納鞋墊常用的工具就是各種顏色和粗細大小的針線包、縫衣針、剪刀和頂針。因納鞋墊比較花時間也費眼睛,她總是在忙完農活后、午飯后或者晚飯后進行,有時她在堂屋門口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普通的木頭板凳坐得讓她經常喊屁股疼腰疼,再加上昏暗的燈光,還不時用手柔柔眼睛。看見母親這樣,我時不時地嘟囔一句讓她休息會再弄吧,身體要緊,坐得太久頸椎腰椎也不好,要站起來多活動活動。再說,集市上也買得到,實在不行,就別做了,身體垮了怎么辦?她卻來一句沒事的,人都成型了,不靠容貌吃飯,勞動才是最美的,又埋頭繼續織了起來。感覺自己多此一舉后,我又忙自己的學業去了,當我認真學習時,母親才開心放心。
母親是一針一線縫的,從左往右,從上往下,不知道要經歷多少針腳,不知道要用頂針頂多少下,才能納出一雙雙鞋墊。可能就是這樣,鞋墊穿起來的舒適性比較好,我們一年四季都在穿著。只是因為季節或者鞋子的不同,選擇的款式和厚度不同,但終歸是為了讓腳更舒服,沒那么磨腳,不容易起泡。可嘆的是,總是苦了母親,為了納出一雙又一雙的手工鞋墊,熬的眼力都不太好了,現在不戴個眼鏡看東西都是模糊的,手上也長了很多老繭,特別是手指關節的地方,那些都是曾經納鞋墊針尖和頂針相互摩擦造成的。
而今,母親也年紀越來越多了,再也納不動了,但她因勤勞持家留下的印記,一直教育引導我們應當好好珍惜今天這來之不易的一切。深秋了,即將是寒冬,又該穿上那雙手工納的鞋墊了,既保暖又護腳。有母親真好,還能穿上母親納的鞋墊更好。母親,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