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想去古藺不再難

宋偉

四川省瀘州市古藺縣開通貨運火車的消息，在2021年12月6日刷屏我們瀘州人的朋友圈。看見這條消息，作為一個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去過古藺，后又在古藺工作過的我，不得不對古藺交通近年來的飛速發展由衷感嘆，真是今非昔比啊！

古藺縣是四川省瀘州市下轄縣，是瀘州市最偏遠的山區縣。古藺位于四川盆地最南緣，處于四川盆地與云貴高原過渡帶烏蒙山系大婁山西段北側。那時的古藺，因為境內山巒聳立，溝壑縱橫，道路險峻，交通閉塞，被戲稱為“夾皮溝”。如果有人要去古藺和走出古藺探親訪友、出差辦事，想起那個路就會頭痛。

我第一次到古藺是1995年春天，那年我即將滿30歲。盡管已經當兵12年多，出過遠門，進過山區，走過險路、爛路，但從我家鄉瀘州市納溪縣（現納溪區）去古藺的321國道，再經過瀘州市敘永縣到古藺的道路，還是給我留下了“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的深刻印象，我不得不佩服詩仙李白沒說假話。

那時從納溪到古藺，要先走321國道。321國道是抗日戰爭時期為了打通滇緬抗戰物資運輸線修的，由于年代久遠，規劃標準不高，又穿行在峽谷和叢山峻嶺中，加上各種裝有煤炭、礦石等大型貨車碾壓造成的大坑小凼以及暴雨、塌方、泥石流侵害，盡管年年修、經常修，但修的速度總趕不上爛的速度，車子行走在路上就像醉漢在跳舞。如果經過這些大坑小凼駕駛員不減速，乘車人有可能直接被抖得彈起來碰到車頂，甚至受傷。我回老家納溪護國鎮就要走37公里的321國道，有一次半路上硬是被抖得心都疼了多久，說起就讓我唏噓不已。四川省交警總隊負責人有一年在檢查了321國道交通情況后表示，這是我見過的最爛國道。

再說路險，從納溪的上馬鎮到敘永縣的江門鎮這段路稱為江門峽路段。兩邊高山聳立，中間是條河，叫永寧河，321國道就沿著永寧河左岸的山腳而修建。這一段路的路面是中間略高于兩邊，俗稱“魚鰍背”路面，據說這樣可以讓雨水及時分流到公路兩側水溝和河里，減少雨水對路面的沖刷損害。路面雖然好些了，但這樣一來車子都有點往兩邊傾斜，導致有的駕駛員不習慣。車子進入這段路后，駕駛員看見路面還不錯，速度往往就加快，加上彎道較多又急，所以那時江門峽路段不時有車輛翻到永寧河里的事故。我印象中有一次先是翻了車，當乘客和大家正在自救互救時，另一輛車又撞到路面上的人發生二次事故，損失慘重。

到敘永后，離開321國道去古藺的敘古路還有一段險路，就是從敘永縣震東鎮到古藺縣德耀鎮的這段路。這段路先是彎彎曲曲的上坡，又窄又是急彎，一邊靠山，一邊則是幾百米的懸崖。那時路面坑坑凼凼的，車搖搖晃晃行走在這段路上，乘客在車上往下看，如果有恐高癥一定會被嚇得心有余悸。尤其是晚上行車更難，因為上山到達古藺縣烏龍鄉和箭竹鄉境內時一般都會起大霧，能見度往往只有幾米甚至更近。加上彎道多，坡又陡，客車開著大燈和防霧燈都看不見路，只能走走停停，或者叫乘客下車引路。我在古藺縣人武部工作期間，有一次回古藺上班乘客車至此就遭遇大霧，駕駛員叫我們乘客下車步行，他自己一點點慢慢往前開，足足開了兩三公里才走出大霧區。

車子上到箭竹鄉后，這里海拔較高，道路一到冬天就要結冰，經常要封路，要通過撒鹽融化冰雪后才能通車。如果遭遇雨雪冰凍災害，就有可能長時間不能通車，困在路上的駕乘人員就只能當山寨王。從箭竹鄉開始下坡到德耀鎮，這段路也相當危險。一邊是光石頭的陡峭山坡，經常有滾石落下阻斷道路，一邊是幾百米的深溝。車子行走在這段又彎又陡的路上，就像汪洋中的一條船，顛簸不堪，搖搖晃晃，讓人提心吊膽，很多人不敢往山下看。

我1995年春天去古藺經過這段路時，正好遇到在修路，單邊放行，而且正好是靠懸崖這邊放行?？蛙囋谄閸绮黄缴铰飞弦粨u一簸的，我真害怕客車重心失衡一下翻到懸崖下去，客車一旦翻到幾百米的懸崖下是什么結果，大家可想而知。

我印象最深的是1998年7月，正值汛期，經常下暴雨，全國都在抗洪。我從納溪區人武部調到古藺縣人武部工作。那天早上8點過，我帶著簡單行李去古藺縣人武部報到上任。當時納溪沒有直接到古藺的客車，要先從納溪坐車到敘永再換車到古藺。我到敘永汽車站是1點過，由于去古藺的乘客較少，客車要等很久才發一班，直到下午3點過終于發車。當客車慢慢到達古藺德耀鎮境內那段光石頭山坡時，山體由于暴雨沖刷導致大面積塌方造成道路堵塞，車輛無法通行，大家焦急地下車觀察情況。這時距離我早上8點過從納溪縣城出發已經9個小時了，已是下午5點左右，大家只好堵在這里。

還有近10公里路才能到古藺縣城，怎么辦？堵在車上的乘客都急不可耐，但又無計可施。久等不見施工機械和隊伍，而且晚上也不便施工，即使開始施工也要等很久，甚至到天亮才能通行。

我那時還沒有買手機，就借用了人家的手機給古藺縣人武部打電話說了這個情況，請部長派車來接一下。吉普車抵達塌方路段的對面，我在這邊看得見車輛和接我的人，但就是不能過去。因為山上還在不斷的滾石頭下來，說不定在你經過的時候就滾下來一大堆石頭，相當危險。

大家又焦急地等待了一段時間，大概是晚上7點多了，駕駛員說，今天肯定是不能通車了，你們要想過去，只有冒險，我觀察現在不會有滾石和泥石流，你們要過的就趕快過。于是我們十多個膽子大的男乘客，才在駕駛員的指揮下冒險快速通過了這幾十米的塌方滾石路段。通過的時候，也偶爾有小的石塊滾下來，好在沒有大面積塌方，我們才終于安全抵達了路的對面。

等接我的吉普車回到古藺縣人武部大院時，我一看時間已是8點過，我一算，從納溪到古藺150公里左右的路程，我足足走了12個小時。等我吃飯，給我接風的同志們把飯菜都熱了幾次，一個個饑腸轆轆。我說不好意思，耽誤大家時間了。大家說，安全到了就好，晚點吃飯沒事。時間過去23年多了，這一幕幕還仿佛在我眼前。

要想富，先修路。進入新時代的古藺縣，也和我們瀘州其他地方一樣，全縣實現了整體脫貧，通了貨運火車，而且高速公路早已通車多年，高速公路和鄉村公路四通八達，公路的暢通帶來的是城鄉面貌煥然一新，人流物流興旺發達，土特產貨暢其流，大山里的古藺人與瀘州、成都乃至交界的貴州等外面世界的聯系更加緊密，古藺已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夾皮溝”。縣城高樓林立，街道筆直寬敞，店鋪鱗次櫛比。入夜的奢香廣場，霓虹閃爍，人潮涌動，車流如織，一派繁華繁忙的都市氣息。

現在瀘州到古藺的高速路以及其他公路上，班車密集，私家車等社會車輛穿梭不斷，如過江之鯽。從瀘州市區到古藺縣城只要1小時30分左右，極大方便了出行的人們，給人們出行帶來了全新體驗和享受，而且提高了人們的辦事效率。和我當年從納溪到古藺足足花漫長的12個小時顛簸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雖然班車和私家車大都愿意走高速路，但321國道和敘永到古藺的那些危險路段也進行了升級改造，給公路沿線的人們出行帶來了方便和安全。路面早已改造為白加黑路面并已加寬，在急彎陡坡、臨崖臨水路段安裝了安全防護欄或防撞墻、減速板、凸透鏡以及限速設備等，道路標志標線更是一應俱全。

進入新時代，現在的高速公路以及其他公路一旦出現塌方、泥石流等險情或事故，交通公路、公安交警、應急救援、衛生健康等部門和企業的專業搶險救援隊伍可以說是快速出動、快速搶險救援，各種大型施工機械、車輛、工具以及通信和后勤保障手段，和上世紀九十年代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已鳥槍換炮，武裝到了牙齒。極大地增強了公路搶險搶通能力，為人們安全快捷的出行帶來了諸多便利和保障。

如今擁有私家車的人們，想去古藺或從古藺到瀘州探親訪友或者自駕游玩采風，完全能夠在一天時間里跑個來回，時間游刃有余，即使是坐客車或其他車輛也十分方便快捷，價格還實惠便宜，完全沒有了當年想起去古藺就頭痛的擔憂和不爽。

假如李白在世，他一定會和我一樣感嘆：行路古藺不再難，當年爛路變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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