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到哪里,書桌的抽屜里
總少不了牛皮紙信封和郵票
喜歡用鋼筆寫字,喜歡用平整的信紙
我是互聯網的原住民
依然喜歡筆墨傳情
手寫的文字是有溫度的
第一次寫信許是三年級
小學語文課本上要求學會寫信
第一封信就寄給了住在省城的二姨
貼了郵票,投了信筒
回家就趕緊給二姨打電話
恨不得能馬上收到拆開閱讀
信件的生命長于記憶
當熱情消退了,早已忘卻寫信這茬事
二姨的回復電話讓我又想了起來
或許這就是書信的力量
最頻繁的寫信發生在中學
初中和最好的朋友在縣城南北兩校
加上學校封閉式的管理
只能靠寫信聯絡
城南到城北,是15分鐘單車的距離
信件從一個郵局到另一個,整整一月
后來就斷了聯系,她去了其他城市念書
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還沒告訴我那次她擔心的月考的成績
高中的信件往來只是跨越操場
在新老校區之間游走,隔了綠茵場
一池荷花,一片斑竹林,一叢桃花
也不再是單一的傾訴對象
少年們憧憬著夢想,幻想著
未來日子里平凡的一天
和誰遇見,為誰停留,最后
要把命運和骨灰留在大海里
回望年少的憂愁,關于學業和未知的將來
我快要忘記當年的模樣
還好這些留存的信箋告訴我
從前向往的城市和季風
班主任的目光看不到
藏在桌肚里文學雜志上的詩句
那些為了所謂夢想咬牙堅持的時光
在深夜里無聲的哭泣,通通說給信紙
我喜歡,每個朋友寫的我的名字
那是不一樣的我,是多于意義的符碼
說著俏皮話,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
寫著的焦慮不過是為賦新詞強說的愁
我喜歡,裝著就寫著名字的信封
牛皮紙粗糙的質感,我摸了千百遍
抑或是,誰的巧手做了信封,獨一無二
摸著信封厚度揣測故事的長短悲歡
都是關于我最最珍貴的朋友
十年、二十年,誰還記得當年的誓言和扼腕?
忘了來處,又不問歸期
仿佛進入一個冗長的夢魘
等我老了,連說話走路都費力了
在初秋的某個午后,再回看這些信紙
或許我會一鼓作氣地站起來
去拜訪信的主人,物歸原主
順便也拿回自己那份,就好像
那些故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那些日子不曾走遠,將于明天發生
再或者在遺囑里鄭重其事地寫道
“人信共焚,飄塵入海”
讓時間真正地忘掉我的存在
我又一次翻開一疊疊信紙
回味這些寫給過去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