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我幾次回家曾路過你家門前,那時破敗蕭條和冷落擁抱了你整個身軀!你在風的嗚咽里,站在自唐代起就以山幽、石奇、水秀聞名的川南明珠玉蟾山上向人們講述說:如來佛祖在這里減過肥;村婦在這里救過逃難的建文皇帝;宋代大文豪、書法家黃庭堅醉留寓意深刻與眾不同的“玉蟾”二字;明代新都狀元楊慎在這里狂寫“金鰲峰”。
這山上還有明代摩巖造像400余尊,宋明清代石刻題字10余處。可惜清代同治年間的一場大火,燒毀了許多建筑!現在幸存的還有明代石刻的精品之作:“千手觀音”、“九龍浴太子”、“悟道圖”以及“十八羅漢飄海圖”等……還有近年以著名國畫大師蔣兆和的不朽之作《流民圖》為原樣的大型浮雕群像……
你話音剛落,躲在你身后稍稍膽大的你家老大就已經站在了九曲河上的龍腦橋上,以調皮的語調自比龍腦橋說話,企圖吸引更多的路人:大家好,我是大小四百多座龍橋兄弟的代表,我們每座橋上的每條龍都不相同,自然和歷史的風雨以及戰爭的摧殘,如今的我們只剩一百多個兄弟了!我主要是以雕刻精美的龍腦著稱,我的中間是形態各異的四個龍頭,龍頭兩邊分別是一青獅一白象兩麒麟,他們都是由整塊巨大圓石雕刻而成,其做工、其風格和文物價值堪與“趙州橋”、“盧溝橋”媲美!刮大風了,風進龍嘴由龍鼻發出“嗚嗚”聲,告訴下游的人們:快關好門窗吧!不然我就弄你個烏七八糟!漲水時,洪水轉動龍嘴里的石珠也把消息通過龍鼻,告訴下游的人們:快做好一切防洪準備,不然我也要鬧你個轟轟烈烈!
神秘的我還給你們留下了至今未解的謎——我周圍方圓幾里都沒有這么巨大的整塊大圓石能供雕刻,那么這些石頭從哪里來?這些雕刻好的吉祥物又是從哪里運來的?在沒有現代化工具的古代,又是怎樣把這些雕刻運到此處的呢?古人為什么要這樣布局?吉祥物頭上奇特的符號又代表著什么?……
唉,那時啊,你的衣衫太爛,建筑太破舊,因而你的語言是那樣的蒼白聲音是那樣的渺小!這些沒有穿透力的聲音上不了天也著不了地!它們在清冷的陽光下,在沉悶的夜里和憂郁的屋頂與屋頂之間散亂的飄飛!……
可是今天,當我和朋友一起應邀到你家,看著迎接我們的你時,我傻眼了!
這是你嗎?!簡直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明媚的陽光下,一身潔白的合身旗袍裹不住你四溢的青春;頭上那頂蘊含著你孩子們睿智、冷靜和遠大目光的藍色花環令人賞心悅目;那些在風里翻飛飄揚的、披散在你雙肩和搭在你雙臂上并代表著你家孩子們清晰、活躍思路的黑亮柔順的秀發和紫色飄帶,更令你神采飛揚;你胸前那閃閃發光的、不大不小的紅心結啊,讓我們感受了你孩子們建設家鄉的火熱與堅定!
你身后,一座座現代化的房屋在芳草的點綴和綠樹的掩映下婷婷玉立,風度翩翩!大家的華麗和小家的清幽互相襯托相得益彰!房屋周圍綠樹成蔭的大山和梯田里正在茁壯成長的莊稼相互呼應,到處都呈現出一片生機勃勃的繁榮景象!孩子們的臉上掛著自豪和幸福的笑容,他們充滿朝氣的身影在家里家外忙碌著!
這昨日的情和今時的景在我眼前交替盤旋,一個個問號和好奇不斷從我嘴里蹦出!于是你的兒女為我們粗略地描繪了這樣一些畫面:
從古至解放前,這里戰亂不斷,生活艱苦,經濟破碎;解放后在黨的領導下,因地制宜,大力發展生產,進行經濟建設;剛有所好轉,可 1958年的大躍進、浮夸風、高征收、瞎指揮、大辦公共食堂、實行大兵團戰、毀林燒炭、大辦鋼鐵等又傷害了你孩子們的積極性,破壞了生態平衡; 1960年的嚴重干旱,造成糧食大減產,商品奇缺,人畜病亡的嚴重局面;三年困難時期,你家老大帶領孩子們千方百計推廣糧食蒸煮增量法,尋找野生植物改制代食品,以維持家人最低生活所需……
艱苦的條件沒能嚇到你勇敢的兒女們,他們團結一心互相鼓勵,用自己堅實的雙肩,勤勞的雙手并邁著穩健的步伐充滿希望地活著,他們一邊艱難地度日,一邊在黨的指引下,全面貫徹“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方針,逐步建立“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管理體制。并派家人出去參加培訓班,到先進的地方去學習,他們回家后指引大家轟轟烈烈地建設家園。
他們因地制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充分發揮各自的聰明才智和挖掘家鄉潛力,硬是用他們的雙手和雙肩建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美好家園。用他們的雙腳走出了這一條條寬闊、平坦、整潔的星光大道!
你看,你家的許多文物名勝被世人參觀、驚嘆、敬仰。其中“龍腦橋”在中央電視臺《中國橋》節目里并在世人的注目下閃亮登場;龍舞“雨壇彩龍”在中央電視臺神采飛揚,胡錦濤總書記還親自為彩龍點了睛!
曾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生在此山中?!北晃仪О俅斡脕沓靶^別人,而今也該嘲笑嘲笑自己了!
曾經,“井底之蛙”被我千萬次地用來鄙視別人,而今也要加倍地鄙視鄙視自己了!在嘲笑和鄙視的同時,我調整思路,走出狹隘的記憶、跳出窄小的井底,我和朋友們跟著你的兒女們,更深地走進了你的地理、政治、經濟和文化,走進了你更多的風景名勝……
天黑了,我們依依不舍地告別你們坐在回家的車上,靜靜的月光輕輕柔柔的灑在車上,然后傾瀉開來和著路燈燈光飄進車窗內,牽扯著千分留戀萬分不舍的我們的心,一路上我一直沉默在你那時的情和今日的景中思考著一個問題:坎坷與平坦,貧窮與富有之間到底存在著怎樣的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