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揚片羽：《青橄欖》串起的青春記憶
雪汀
夜風拂亂的毛羽，你都一根根梳理過了？身邊那只棕色的巢，使人想起茫茫大森林中一間小小的小木屋...
雕像般佇立樹梢。
你在期待著什么？沉寥的大森林悄無聲息。
呵，莫非你果真是沉寂大森林中一只報曉的晨鳥？
你不答。展翅沖天而去...
早霞里，滿天自由的鳥翅閃爍...
——《星星詩刊》馬及時
維揚，1992年4月，人間美好四月天，馬及時先生為我們倆合作的詩集《青橄欖》寫下了美麗的序言。2020年4月，28年的相識按下了暫停鍵，我追問，您不答，展翅沖天而去... ...
4月3日上午9時許，正在值班的我收到了文友西海打來的電話，說你突發(fā)疾病，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因為疫情防控的要求，醫(yī)院限制了親友探望，江陽區(qū)作協(xié)主席曾志明先生正在組織為你捐款。此時正堅守在外防疫情輸入第一線的我無法抽身，立即打了電話給曾主席，請他代我轉(zhuǎn)達對你的問候，鼓勵你戰(zhàn)勝病魔，健康回歸。下午16時50分，收到了曾主席發(fā)來的微信：“雪汀老師，剛才不幸發(fā)生，維揚走了，悲悲悲”。空氣瞬間凝固，我大腦一片空白（噩耗來得太突然，我沒有做好接受你離去的準備）。在文友的催促下，我寫了《悼維揚》
“清風儒雅少年郎/橄欖青 心飛揚/磨云墨 著華章/笑傲春前方~/自古英才九天妒/吹角寒 羌笛傷/嘆往生 浮華遠/一縷白梅香。”寫罷依然久久無法平靜緩復，唯有長歌當哭。
維揚，請原諒我的后悼。我不是不想寫更多追憶你的文字，也不是需要靈感積累沉淀，實在是我們的美好回憶太多太多，以至于我無法讓自己在紛繁繁雜的時間里來匆匆潦草我們最純最真的友誼。這一拖過了頭七，我才翻出了28年前我們一起種下的《青橄欖》，重讀你青春的片羽。
許多時日 我已不再回想/似曾相識的夢/如果有個偶然/在一個星星閃爍的夜空/有顆流星劃過/驀地/就滋長了一種失落的悵然/于是 我不能不拿出還不成熟的筆/重新認識我自己
____《蔚藍色的夢》雪汀
維揚，你告訴我，你是踏著《蔚藍色的夢》走進我的，彼時（1990年）在瀘州一中沖浪文學社擔任社長的你，內(nèi)心里也同我一般做著《蔚藍色的夢》，看到了同學傳來我寫的油印小冊子《蔚藍色的夢》，你的內(nèi)心被一個純真的愿望點燃了，我要去玉蟾山下的瀘縣二中，我要找到雪汀，和他一起做更美麗的夢。
維揚，你開始給我寫信，和我交流你對校園文學和詩歌的看法，分享一些心得。1991年4月3日，你風塵仆仆不打招呼地來到了我就讀的瀘縣二中。我正在上自習，你就在校門口等了我近兩小時，兩小時的等待時間里，你沿著九曲河畔的躍進橋走了10多個來回，終于等到我下早自習。保安帶你找到我。我們不約而同地沖著對方笑起來，“原來你是這樣的樣子”。彼時的我們清瘦的臉龐頂著一頭自然卷的頭發(fā)，有著天然的緣識。第一次見面，就像熟識多年的老友。
我?guī)闳バｉT口吃一塊錢一份的泡椒炒鵝肝，饑腸轆轆的你一口氣吃了兩盤。然后舔著嘴告訴我，炒鵝肝是你吃過的最香的美味。20年后，你應《瀘州警察》約稿為我寫“文壇1+1”訪談文章時，還饒有興致地在文中夸贊鵝肝美味。我們一起走路到玉蟾山上，邊走邊聊文學話題，敲定了共同出書的意愿。那晚你謝絕了我的再次邀宴，搭乘了最后一班公共汽車回到了瓦窯壩校舍。
此后我們又通過放歸宿假的機會多次見面。詳談出書分工事宜。你告訴我你認識一個日本寫詩少年信田佑之。信田答應幫我們出詩合集籌措一部分資金，分銷一部分詩集。你還告訴我，你已經(jīng)和在《星星詩刊》作編委的著名兒童文學家、詩人馬及時先生（都江堰市作協(xié)主席）取得了聯(lián)系，馬先生在看完我們詩稿草樣后及時給我們寫了散文詩《晨鳥》代序。你也要求我積極行動起來，最大限度地爭取《玉蟾青年》文學社王澤沛、徐瀲、黃先明等指導老師的支持，用最短的時間完成我們詩合集《青橄欖》的出版。
瓜熟蒂落是必然！1992年4月，高中二年級上期，我們一起歡快地唱著《十六歲的花季》，迎來了我們友誼的結(jié)晶《青橄欖》的誕生。這本沒有書號，由《瀘州日報》印刷廠承印（內(nèi)部發(fā)行）的詩合集一面世就受到了各校熱愛文學的青少年的追捧，兩次加印的總印數(shù)達到了5000冊，獲得了社會各界很好評價。瀘州六中（現(xiàn)瀘州高中）松濤文學社、瀘州二中香樟林文學社等知名文學社團紛紛邀請我們聯(lián)袂前往交流，瀘縣師范的徐瀲老師（現(xiàn)任瀘州市評論家協(xié)會常務副主席、秘書長）甚至把書中詩句當著范文來在課堂上朗讀，《青橄欖》的面世也吸引了瀘州文藝界的目光，瀘州市作家協(xié)會破例吸收了16歲的我們?yōu)樽鲄f(xié)會員。這些是我倆當初萬萬沒有想到的啊。
維揚，我們出身在不同的家庭環(huán)境，求學于不同的學校，日后更是選擇了不同的工作生活道路。多年以后，你曾對我感慨我們青春的狀況，你用了一個當下流行的詞匯“共同體”下了結(jié)論：“我們是一對求同存異的差異化共同體，《青橄欖》的誕生更加密切了我們的純真友誼，激勵了我們對共同愛好的更大向往。”
我在《青橄欖》里寫《城市男孩》“城市男孩用青春裝點一天一個瀟灑/一天一個氣派/城市男孩 用一把吉他/撥動明麗樂章/震顫了女孩......”，而你寫《鄉(xiāng)村男孩》告訴我“鄉(xiāng)村男孩/是吃紅高粱長大的/不再害怕寂寞的女孩/長長咀嚼的夢......”
我把“年輕的幻想疊成風箏/放飛在蔚藍色的天空/風箏是天地間一種蜜語/蘊含著豐潤而多情的想象”而你告訴我“不要以為春天都很美麗/不要以為泥濘都很坎坷/也許生活就是一枝未成熟的青橄欖/也許生活就是嚴厲壓抑”
我也在《青橄欖》里無病呻吟：“流星是新月的一滴淚麼/要不 夜色怎么會籠上一層/淡淡的憂傷？”你告訴我：“方格/有風，很有魅力向你挑釁/文字們正發(fā)情地傾倒于陽光/撩撥你蓬勃的理想之路/圍墻樸實而規(guī)范/魚兒們齊刷刷地立著/向有陽光的光環(huán)進軍/只要勤勞耕耘，便有詩歌噼噼啪啪的拔節(jié)聲，響亮而雄性！”
維揚，重拾以上片羽，你知道我的心在痛嗎？
青春時的你，更多地成熟更多地要強，此后的你，亦然如是。
你在《青橄欖》后記中預言“一種感觸不可遏制地在荒蕪的心中滋生，感觸給我下定義，為的是尋覓一種真誠，一種夢幻的純真，即使我會苦苦走得很累、很累，即使我會因此摔得頭破血流，還要為此奮斗多久？付出多少？我不得而知，但感觸告訴我，我要前進，仍需努力”。
維揚，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到了：
沿著青春走過的路，你一如既往地加倍努力加倍自強，在文學的道路上越走越暢：你進了曾為我們印刷《青橄欖》的《瀘州日報》擔任《教育導刊》主編，你挑燈夜讀，伏案奮筆，年紀輕輕就著作頗豐，你高歌猛進頻頻在國家級大報、核心文學期刊發(fā)表稿件，以你飛揚的文筆當仁不讓地躋身瀘州文壇核心圈，出任了瀘州市作家協(xié)會秘書長、江陽區(qū)作協(xié)副主席...
維揚，你在《青橄欖》里說：“《青橄欖》是我們共同放飛的幾十只鴿子，正在藍天中試航、測翅，這寥寥可數(shù)的幾十頁正是它們起飛時留下的照片，有灰色的，白色的，也有黑色的，朋友，你喜歡哪一只？或許全部都喜歡？那么我都一一贈送予你，作為永久的紀念吧！”
維揚，在這里，我要鄭重告訴你，我特喜歡的是積極向上的“紅黃藍”歡樂色調(diào)，很不喜歡你在多彩青春里設(shè)定的“黑白灰”底色。
維揚，佛曰：世有輪回、極樂飛升。你飛升的地方一定會是美麗天堂！那里沒有沉郁憂傷，希望你輕松愉悅，自由灑脫。